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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再一次望向对面的西厢,不觉咬牙暗恨一句:“瞧着吧,这次出了府去,定是叫你们就此绝了回来的日子!”用力扯紧了袖中的丝帕,已是不由自主的瞥向了那旁的正房。
对阿!自己怎么这般糊涂,那边屋里不是刚好有一位正经主事之人?早在心中有了芥蒂,只要自己再往借势推上一把……呵呵,哪里还有不能成事的道理!
打定了主意,又自觉这节骨眼上最是合适,自然当下便起身整了整衣裳,直奔正房里去。对于此间之事,对面西厢内正并肩而坐,低声商量的二人,却是全然不知。
“怎么办?我是全都翻了个遍,有两箱看着书不多,我还费了好大劲直接伸手将箱底都大概摸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饶是此刻再想起方才所见的情形来,周滢?s禁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拍了拍她的手背,劝慰道:“没关系,好歹咱们现在不是还没分家单过。就算不懂农活,也没学过谋生本事,可到底不是还有我那一手抓药的技艺,怎么也能活下去的。而且就凭咱们两个臭皮匠,怎么也能顶半个诸葛亮吧?”
被他一句调侃,周滢?s也不由破啼为笑:“去,谁是臭皮匠。”才要问起今日他在书房里,可曾寻到有用书籍,却被外间丫鬟小向的回禀声,打断到。
听到是府里的太太着人来寻了小夫妻俩,前去说话。二人皆是一惊:“还是旧法子,你一张嘴说话,就压着嗓子发不出声,万事都由我来解释就好。”
闻言,这旁的卢泓宇才镇定点了点头,低头耳语道:“实在混不过去时,你给个眼色,我直接当场晕倒就成。”
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略略想了一想,也是有理。以防万一总得留了后手在,才最保险。反正短短几天里,要让两个本就已是被大夫判定了无望痊愈的,就算有所反复也全在情理之中,倒不失为一剂猛药,也能在这最后的几天内,更好地躲过外人的探究!
双双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出了这边西厢房,顺着游廊一路往正屋所在,缓缓而行。猛得被晃眼的晌午日头一刺,漫说本就是身子还有些发虚的主子们了,即便是两旁搀扶的小丫鬟,也不自觉的想要抬手挡上一挡,避着些阴凉才好。
却哪里想到,两人坐定下来后,足足等了有半柱香的时辰,才见内间的当家太太,扶着大丫鬟的手背缓步,移至正厅上座。“这两日可是大好了,陆大夫可是咱们这毅州城中最负盛名的,虽比不得京中太医院里的高明手段,起码也是足可当得药到病除?”
听着对面此等明里暗里的试探,这旁的两人皆是一如既往的垂头颔首,就是未见一人开口接应。被凉在当间的太太王氏,不禁也是怔怔一愣,暗道一句‘怎么真是如小丫鬟回禀的那般,自打落水别救起后两人,都成了半个哑巴,从不再往外头多吐半句?’
正待上座这位,片刻慌神,不知该如何接着往下言语之时,就听那头抬脚跨入正厅而来的长媳魏氏,忙是上前给太太请了安。不待一边坐定,就已是拔高了嗓音,提醒一句道:“怎么听说二弟妹你昨儿正忙着整顿行囊,哦,错了,是清点陪妆奁才对。”
“怎么,二儿媳你是信不过,我们卢府库房的看顾,想要亲自过目一二,方能安心出城静养?”被不请自来的魏氏如此一提点,上头端坐的太太王氏,也不免顺水推舟,接了一句厉声追问起来。
被那边座上,本就有意为难自己一回的大奶奶逼至墙角,周滢?s也再无法装聋作哑,不言语了。暗暗攥紧了双手,面露浅笑地摇了摇头自嘲了一句:“大奶奶莫要说笑了,就眼下这等流连病榻的身子骨,哪里还有多余气力翻看箱中众多的,又何来清点一说?”
‘咯噔’一声,那旁的大奶奶心中不由一震。这是怎么回事,往日里万事都不与自己争辩半句的这位,如今却是有些不同了。明着听来,好似苦笑自嘲,可是待人仔细回味此中之意时,便顿觉另又反问质疑之声在其间。
再看上座那位当家太太,却好似并为听出话外之音,不免有些后悔昨日自己就该,直接将那小丫鬟亲眼得见之实,和盘托出的!暗自咬牙愤愤不已,此刻却是悔之晚矣。要不是她有意借着今日之际,想要在婆婆与众下人们的面前,让二弟媳丢了颜面,又哪里会落得如此被动之境。
而那头已是被其挑拨起怒气的周滢?s,却不肯轻易放过她。更待再度出言暗刺一句时,却未料想到身边那位同乡,已是双手捧胸急喘了起来,不等一旁的丫鬟取了茶水来用,就已是忍不住两眼一翻,直接软倒在了座椅上。
一见此景,漫说是适才正暗自剑拔弩张的妯娌俩,就是上座的太太王氏都不由自主,慌忙起身高喊了一声:“来人,快快去请了陆大夫进府救治!”
虽是事先就有约定,可哪里想到这位是自顾自,说晕就晕。即便是身为同谋的周滢?s,也不禁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不轻!府里丫鬟、仆妇不多,可此刻却几乎是全体出动,一时间这屋里,院外已有众多人影来往穿梭起来。
直到安顿妥了略为受惊的当家太太,那头又再度被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架着,躺倒在西厢内室中的卢家二爷后,这一家子主仆们,才算是真正歇息了下来。
一阵忙乱之后,回到自己房中的大奶奶魏氏,才刚从二弟妹易于往日的犀利言语中,略有所悟时,却远远不及另一旁那位二叔的突然昏厥之举,更是来得震撼无比。
左右一思量,却不由得暗自长出一口郁结之气。虽说今日没能当着婆婆的面,叫那位万事都高自己一头的二弟媳,下不来台,可谁又曾想到,却是验证了那陆大夫的一句摇头叹息。
还记得,当时堂上二老在听闻此事后,都不禁脸色一暗,自那日起更是断绝了次子,能得以存活下来的奢望。
“由不得你不认命,本就是命中注定不及活过弱冠的人,又怎么会突然转了运势,我相公他争这府里的一切的哟!”若是这句被此刻正独自躲在屋里,抹眼泪的当事太太听见,定会惊愕万分!
一旁轻拂太太后背的陪嫁妈妈,也不由暗自摇头,如同往常一般低声劝慰道:“您也莫要太过伤心,那陆大夫不是也曾提及,要是仔细将养上二月,未必就不能慢慢好转起来。而且离着那日子,不是还有些时日,断不会……。”
劝到此处,原本低头抽泣的王氏,忙是点头附和起来:“一定不会有事,只是儿命中的劫数罢了。那破道士当街的胡言乱语,是断断不会应验的!断断不会,断断不会……。”
本就抑制不住一阵心酸的鲁妈妈,此刻更是再也难掩心中悲痛之情,赶忙背过身子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尽数抹去。
经由此桩突发事件后,府里也再无人前来西厢探究,至于当日二奶奶的突兀表现,却已被府内二爷的病况反复不定,全然盖了过去。以至于,隔天后二奶奶提出换了外院的粗使丫鬟,随了两人出府养病一事,也被视作了理所应当之举。
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消失在了街巷拐角处,见主家几位全都进了内院后,这外院中同为粗使的两个丫鬟,不禁小声说笑了起来。
“刚才,看着太太给那小丫鬟又另添了一季的衣裳,我都后悔当初应该自个抢在头里,跟着去的。”说着不免低头,扯扯了身上的半旧衣裙,更是无比悔恨的重重叹了一声。
却被身边的那个,抬手拍了臂膀一下:“你个没眼力劲的,那可是好玩的!好歹在这府里是伺候老爷、太太,跟着二房那一家子病秧子做什么?眼皮子怎么这般浅,不过就一季衣裳而已,你想想单是论吃食上,定不如这府里的油水足……。”
被她这么一提醒,猛然清醒了过来:“对啊!两个主子都还病着哪!除了能吃上好陆大夫家的好汤药,却是有好些吃食都得忌口,哪里比得过这府里自在!”越说越欣喜,亏得当初自己没犯浑,抢着要往那辛苦的地方去。
想到了此去服侍的新来丫鬟,不就是顶了内院小向丫鬟名头,才被二奶奶亲点了跟去的吗。忙不迭又是追问一句道:“那时,我就觉得好生奇怪,二奶奶为什么放着自己用惯的丫鬟,不跟了去,反倒是瞧上了外院这才买进府来的粗使丫鬟了?”
听她这句问道,那边的丫鬟更是无奈的低笑了一句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两位主子是去往城外养病。那处小院可是连个看门的老头都是隔三差五,才去清扫一番的。带个内院做惯了端茶递水,那等轻松活计的内院丫鬟,顶个什么用哟!倒不如,还是平日做惯了重活的粗使丫鬟,才更派得上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