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冷宫

齐佳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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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穗激动地咬了咬唇,顺从地点点头。或许,姚长雍说的是对的,寻找黄老爹的突破口也许就在傅临冬身上。

    她一直想着靠姚家和慕容家的势力去找,可大夏那么大,加上黄老爹有可能被藏到国外去了,也许从摄政王身上下手才是最有效的。

    姚长雍无声地长长叹息,拍抚着金穗的背,像哄孩子一般哄她入睡。金穗半夜常常做噩梦,他得警醒着叫醒她。因金穗睡不好,两人常常早睡晚起,府中长辈们倒也没说什么。

    因着金穗没插手姚府内院事务,各家原是怎么过的,现在仍旧怎么过。

    数日后,姚太后的懿旨再次到达梁州,因姚太后数次下的懿旨让人闻所未闻,匪夷所思,有不少官员专门盯着她的懿旨。这回的懿旨明面上倒没什么错,只是让姚长雍去伯京侍疾而已,可问题是,嵩云寺的高僧曾说过,姚长雍最好不要离开梁州,否则将危及性命。

    姚太后明知空灵大师的批语,却下了这道懿旨,这是让姚长雍去伯京送死么?

    两年前姚长雍中毒的旧案再度被翻了出来,大家都看出了些猫腻,或许,给姚长雍下毒的那个人就是姚太后?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啊!父女俩是一路货色。

    姚太后没想到下了一道懿旨引起各家如此揣测,皇帝耳目聪明,路听八方,一些隐秘事他可能不知晓,但世家里的暗流和谣言还是能探知的,当即呕得吐血,着急上火,嘴里起了几个火泡。

    太医们束手无策,开了多少降火的汤药都不顶事。甚至有太医建议皇帝去后/宫转转,“降降火”。

    姚太后问及皇帝身体,杨公公在一旁听得此言,心念一动,使了个小宫女去淑妃宫里打小报告。

    于是。在皇帝夜游御花园时,史淑妃穿一袭清凉“降火”的白衣站在花丛里,执灯太监乍一看以为见鬼了,宫灯落在地上燃烧成灰烬,高喊“鬼啊”。

    绥平帝日日操劳,本就睡得不好,恍惚的宫灯下,一女子穿白衣,披散青丝,发丝飞扬。更可怖的是。那女子脸色苍白。偏偏嘴巴描成鲜艳的红色,露出的手掌细弱如柴,朝他伸来,朱唇轻启。一声娇滴滴的“陛下”还未叫出来,绥平帝惊得面色煞白,强制镇定心神,暴喝:“你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史淑妃大惊失色,眸光幽幽地望向绥平帝,满是失望之色,正要解释,只听绥平帝踹开那个叫鬼的执灯太监。喊道:“来人,抓刺客!”

    史淑妃未能反应,已经被一干侍卫抓了起来,尖叫推搡间衣衫半露,酥胸半敞。两条雪腻而又细弱的臂膀完全敞露在宫灯下。

    侍卫长审问后,一脸猪肝色地向绥平帝禀告。

    绥平帝一张脸由白变绿,由绿变红,最后转为铁青,喝道:“史淑妃不守妇道,藐视宫规,惊扰圣驾,半夜装神弄鬼,给朕打入冷宫,贬为末品更衣!”

    慌慌张张拽衣赏合领口的史淑妃哭求喊冤,却是无疾而终,被太监和宫女们抓住胳膊腿儿,连夜扔进了冷宫。

    从此,后宫中再没有史淑妃的音讯。这个传说与江夏王世子妃行动神韵极为相似的女子,就此销声匿迹,于不知何年何月葬身于冷宫古井,数年后尸骨腐烂,连是谁的骨头不知道,绥平帝更不记得曾经有个为他怀了孩子又小产的淑妃。

    彼时,淑妃已是他人。

    金穗收到史露华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当年的气愤早已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起了淡淡的怜悯,她正沉浸在姚长雍只身前往伯京的担忧中,即便是怜悯也只是浅浅的一丝,很快消失不见,转手把这消息传给了马保荣。

    马保荣欣然笑纳,他不明白深宫里的情况,只以为史淑妃一直很得宠,能把史淑妃拉下来很不容易,解气的同时,暗中答应会帮姚府年轻的主母查询黄老爹的消息,许大人那里他也帮忙审问,简直把王老五当做敌国奸细来审了。

    姚府气氛低迷,对于姚太后谁都不看好。

    姚真真惶恐下来找金穗时,金穗说了史露华被打入冷宫的经过。

    姚真真笑得直揉肚子:“四婶娘,呵呵,谁叫她当年算计大姐姐,果然是报应不爽!进了冷宫,她就甭想再有翻身的机会!”

    “是啊,史露华的确是自作孽。”金穗叹了口气,当年史露华年岁不大,心思就那么歹毒,思维缜密,要不是她尚未修炼成精,她们三个人根本没办法找出来是她。

    史露华嫉妒心太强,这些年在宫里想必害了不少人,不然,也不会落个如此凄惨下场,据杨公公所言,史露华被打入冷宫后,没有一个人为她求情。史家落败,皇帝惩罚起史露华来,更是毫无顾忌。

    金穗也从中看出皇权的雷霆之力,对姚长雍此行越发添了一重忧虑。

    姚真真见金穗皱眉不展,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四婶娘,我们不说史露华了,没得坏了心情。过两日,老太太要去嵩云寺许愿添香,四婶娘要是得空,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吧?”

    金穗想了想,姚长雍走后,姚府外务由她支撑,偶尔姚老太太会来帮她镇场子,内务有姚大太太处理,外院的事务也交给姚大太太,姚三老爷不再吊儿郎当,只顾着斗鸡遛鸟,也能处理一些来往应酬,而她可以全心处理商务上的事,倒是相得益彰。全府上下齐心协力,团结一心。

    就是姚大太太因为自己的莽撞,害得姚长雍被迫去了伯京,十分自责,背了人悄悄抹泪。

    “二姑娘,你四叔走后,大太太常常念叨,精神也不大好,不如也去问问大太太是否得空?”

    “大太太啊,”姚真真眉宇间有丝犹豫,姚大太太人不常笑,即便笑起来也是淡淡的,端的是个佛,跟姚二太太的不理世事、不近人情不同,姚大太太是天生冷漠,她更怕姚大太太呢,“这得问老太太,老太太往年去嵩云寺都是躲清静,不过,这回不同,是去求福的。”

    这一问,府里上下都知道姚老太太要去上香,姚老太太索性带上一大家子去进香,全当是散心。

    金穗在府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上下仆妇皆恭恭敬敬,姚老太太和姚真真、金穗在第一辆马车上,后面跟着的才是姚大太太的马车。

    姚三太太跟姚三老爷小声嘀咕:“长雍媳妇真是走了狗屎运!如今倒是和老太太行止在一处了,连大嫂都被比过去了。”

    “你少说两句吧!”姚三老爷板起脸,摇头晃脑,轻啜了一口清酒,“要我说,侄儿媳妇这辈子就是个劳苦命。你要羡慕,你去打理家业啊?怕是你连账本都看不懂。”

    姚三太太不说话了,姚三老爷能看明白的,她当然也能明白,有多大头戴多大帽子,否则的话,姚长雍幼年时,怎么不见姚老太太把家业交给姚三老爷,或者姚长津、姚长源打理呢?

    她气不过,拧了一把姚三老爷,唠唠叨叨道:“你少喝点酒,会死啊?一碰黄汤,什么都忘到脑后去了。”她愤愤然,姚三老爷就是草包。

    姚三老爷却振振有词:“莫瞧我没能耐,我这吃酒也是能耐,要不是我能喝,长雍能在酒桌上自在?没瞧见每回应酬请客,长雍侄儿热热络络地请我去镇场子么?即便我没吃酒的能耐,我是长雍侄儿的长辈,亲叔父,这投胎的能耐有几个能比得上我?”

    “真有你的!”姚三太太恨铁不成钢,气得不知说什么好,点了下姚三老爷,一边郁闷去了。

    金穗此刻正和姚老太太分享姚长雍的消息:“……这一路上倒是安稳,明儿该是能到伯京了。”

    姚老太太勉强笑了笑,点点头道:“人老了,我旁的不做期望,只求‘平安’二字。”

    “孙媳和老太太想的是一样的。”金穗望着窗外,她要求丈夫平安,还要求祖父平安。

    到了嵩云寺,姚老太太自然要问候嵩云寺的得到高僧空灵大师。

    小和尚看了眼姚府新添的人丁——金穗,然后双掌合十,念了声佛号,说道:“施主,空灵大师夜观天相,言道,世道将乱,下山云游去了。”

    “世道将乱?”姚老太太扶着金穗和姚真真的手一晃,神思略作恍惚,说道,“可知空灵大师朝哪个方向去了?”

    “空灵大师走水路,当时去了东方,至于中途是否下船,贫僧不敢打诳语。”小和尚说完,告声扰,转身继续去清扫寺门。

    金穗皱眉,且不说空灵大师的话是否灵验,可一旦一语成谶,天下乱时,最危险的地方是哪儿?自然是天下权势集中地的伯京了。

    那姚长雍岂不是很危险?

    金穗能想到的事,姚老太太也想到了,她微微阖着的眼有些颤抖,喃喃自语道:“傅池春父女俩要害死我的雍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