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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爹看着诚挚的姚长雍,胸肺里一股歉疚涌上来,脸上却含笑道:“长雍费心了,如此,老汉我也能安心了。”
姚长雍眉眼带笑,如沐春日暖阳。
姚府下聘礼比寻常人家娶亲还热闹,之后破传扬了一阵子,外地行商路见,口口相传,姚府的财势一如往日,这场送聘之礼也给了姚家的合作伙伴们信心。
金穗次日点数聘礼,核对聘礼单子,一眼就看到了那两箱子黄金稻穗,咂舌骂土豪的同时,让她在忧患的日子里滋生出一丝甜蜜。
晓烟这些日子犹如活在梦里,对月婵道:“月婵姐姐,我总觉得在做梦,咱们姑娘要嫁给姚四公子耶!我脚底下轻飘飘,像飘在云端。月婵姐姐,你快掐我两把,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月婵望着跟猴儿似的晓烟,一阵无语,手抚上她的软腰狠狠拧了两把:“现在晓得不是在做梦了吧?瞧把你得意的!”
晓烟怪叫两声,躲开月婵的毒手,旋即嬉皮笑脸,脸上溢满梦幻般的笑容:“看来真不是做梦啊!咱们姑娘进了姚府可是有福气了!”
但马上又想到姚长雍冰冷严肃的脸,浑身打个哆嗦,以后要天天面对煞神似的姑爷,还有门神巫秀,她又觉得自己的日子快要不好过了。转即,金穗跟姚长雍定亲之喜冲淡了她的惧怕,无论是从相貌,还是身家才干,晓烟认为姚长雍都是能配得上金穗的,她一个小丫鬟。委屈些便委屈些吧。
思及此,晓烟快快乐乐地对着聘礼单子核对聘礼,一面对,一面咋舌,姚家的手笔果真不同凡响。
珍眉在金穗身后看二人打闹,嘴角微微勾起,自家姑娘定亲,还是门好亲。她心情极为愉悦。旁话不说,金穗与姚长雍早在金穗七岁时便相识了,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尤其是姚府对这门亲事的重视,让她对金穗的未来充满信心。
金穗点数完聘礼,回到卧房用饭,歇晌。
觉起,月婵在黄老爹的示意下选了两棵黄金稻穗插在花瓶里。金穗的面色囧成酱紫色,摆阔也不是这么摆的吧?黄灿灿的金子,简直破坏了卧室内的温馨色彩。
月婵振振有词道:“姑娘,老太爷特地交代,这支稻子是未来姑爷亲手做的。”为避讳金穗的名字,月婵叫了“稻子”。
金穗脸红,为月婵的称呼“未来姑爷”。望着那只黄灿灿的稻穗,她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俄而,她忍着羞意,淡淡道:“那便插着吧,横竖连浇水也省了。”
月婵应诺,转过身,不禁捂住嘴低低地笑。
……
姚黄定亲下聘,几家欢喜,几家忧,藏宝赌坊里面的王老五就在大发雷霆:“老熊。你不是保证会引/诱黄鹰赌博么?怎么没动静?姚家都下聘礼了!”
老熊,也就是黄老爹口中的“熊老弟”,谄媚道:“老板,黄鹰瞧着是个老实人,花花肠子却不少,滑不留手的,小人在棋茶室与他打两年交道,他表面上相信小人。实际上防备心甚重,嘴里撬不出半点消息。”
王老五一个茶杯扔到老熊脸上,额角瞬间破个口子,鲜血直流。可老熊半声不敢坑,身子板跪得越发笔直:“老板息怒,是小人办事不力。”
王老五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面色狰狞,与金穗初见他时给人的正派形象大相径庭,果然,能做藏宝赌坊的老板,岂能是善茬?
王老五急躁地走来走去,口中快速道:“咱们这边算是什么都没办成,一没查出来火柴的配方从何而来,二没确认黄鹰的真实身份,三呢,连两个黄口小儿的亲事都没搅合成功。这个窝囊气,我王老五何时受过!”
这三件事老熊都有份参与,老熊心中暗道,不说黄鹰,单是姚长雍又岂是好相与的,真把他当做“黄口小儿”那才是真正的傻帽儿。但他也不敢反驳正在气头上的王老五。
王老五看了眼地上的老熊,拧眉道:“你起来吧。”叹了一声:“这份差事不好办,上头人怕惊动姚家和楚王府,这个黄鹰,暂时动不得,否则,我真想……一刀宰了他!”
王老五的眼神一厉,眸子中蔓延出一丝猩红,似血管里流动的血液,刚爬起身的老熊见了,心口狠狠地一颤,忍不住惊骇。
自从王老五发现黄老爹暗中调查藏宝赌坊的火柴购买,王老五第一个恨的是主事人姚长雍,第二个便是最为积极的黄老爹,与姚长雍那是多年对手,在他眼里,姚长雍就是打不死、也不敢打死的小强,所以,这份怒火第一时间转嫁到黄老爹身上。
加上顶头上司交给他调查的事情始终毫无头绪,似是而非,透着一股子令人不安的邪门,让人云里雾里的,暴躁的王老五便起了杀心。
偏偏他不能杀黄老爹。
片刻后,王老五拉回思绪,对老熊道:“罢了,这件事静待上头指示吧。姚府已经下了聘礼,除非黄家的毛丫头死了残了,否则这门亲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便是黄鹰染上赌博,输掉万贯家财,那也是做无用功。”
老熊眼前一亮:“老板,要不要把黄家丫头给……咔嚓?”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王老五瞪他一眼:“姚老太太看中的孙媳妇,你敢动?”
老熊一缩脖子。
老熊正要退下,一个小厮叩门而入,递给王老五一张纸条。
王老五展开纸条,眉头深深地拧起:“又是难题啊!”
老熊偷偷地斜了一眼,只看到“黄鹰”“挟持”四个字,脊梁骨上升起一股寒意,又隐隐藏着一丝兴奋。
……
远在伯京的楚王妃也对这门亲事颇有微词。六年前,她是楚世子妃。
楚王妃近来又怀了一胎,但因年事已高,胎儿不稳,掉了,等她养好身子出来会客时才听说姚黄定了亲。
楚王妃颇为不屑:“咱们家娶做妾,都嫌弃她身份低了,姚家小子倒是捡了漏儿!”
说是这样说,楚王妃心里可不舒服了,她做了王妃,眼界开了,自然看不上黄家那点子火柴分成的银钱,不再肖想契约到期后,黄家把配方的分成无偿给她楚家,明显嘛,人家肯定是带到姚家去了。
楚王妃不舒服,是因为她儿子不要的小妾,结果一个跟她儿子身份相当的人当宝,娶回去做正妻,排场大大的,好像是她慧眼不识珠,没眼光似的。
除了不舒服之外,楚王妃莫名心疼,她心底还是想把金穗弄来给儿子当妾、讨儿子欢心的,就算儿子不再喜欢金穗,好歹她心意到了啊!这么久以来,差点忘了这件事,她不由愤愤地想,都怪黄家丫头,好端端地把她安排的眼线给嫁了出去,以至于她把这档子事给忘到旮旯犄角里去了。
到底是无可奈何,从此果真不再提此事。
……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黄老爹丢开焰焰坊的差事,请了个长假,一心为金穗拾掇嫁妆,姚府的聘礼价值上百万两纹银,黄老爹除了拍后脑勺,绞尽脑汁弄出相当的嫁妆,还得请护卫看守宅子。
金穗对此念叨了两句,财不露白,姚府的做法肯定会引来不少人的觊觎,真要遭个窃什么的,那黄家可就丢大丑了。
黄老爹跟她解释,不免提起姚家族中规矩:“姚家历代掌家大权传给有能耐的嫡子,可那个掌权位置只有一个,大多数族人分不到多少家产,掌权人因劳心劳力养育一族的人,对钱财有绝对的控制权。所以啊,姚家族人才没对长雍给我们家下这么厚重的聘礼置喙。
“至于财不露白,那是对保护不了财产的人家来说的,与姚家联姻的,全是贵族世家,你瞧瞧姚老太太,是慕容老王爷的堂妹,大太太,父亲有爵位,还是西南军中的老将军,德高望重。咱们家啊,是个例外!”
金穗差点翻白眼,黄老爹居然自贬了,她觉得黄老爹是在为姚长雍开脱,有些不满地撅了撅嘴,她这还没嫁出去呢,黄老爹的心便偏了。
黄老爹莞尔,道:“穗娘儿,你莫不高兴,爷爷说的是实话,不过,你有你的优势,不必因爷爷的话而妄自菲薄。姚家给咱家下重聘礼,外人看见姚家财势不短,跟姚家合作才会有信心。财不露白也得分情况,该露的时候还是得露。”
金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蓦然问道:“那爷爷,姚府下这么多聘礼,娶个媳妇花上百万两纹银……还不得把府里掏空了啊?”
黄老爹噗嗤一笑:“还没嫁过去,就为姚家操心短了银子啊?”
金穗赧然,她刚还腹诽黄老爹偏心呢。看来,他们祖孙两人是从心底里认可了姚家这门亲家。
黄老爹不再打趣她,说道:“这我晓得一些,姚府嫁女儿、娶媳妇的嫁妆、聘礼都是有定数的,私下的那算了,姚家族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咱们收的聘礼,是按照娶未来主母的标准给的。不愧是我们家穗娘儿看上的人,爷爷对未来孙女婿很满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