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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穗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真诚道:“爷爷,我旁的不怕,就怕那位来喜爷爷对爷爷不利。”
黄老爹沉郁的脸色缓和了些,浅笑道:“我心里有数,黄来喜的确是我们老家的人,便是他想对我不利,也只是想想罢了,奈何不了我。”
金穗咬了咬唇角,脑海里飘过无数个问号,偏偏黄老爹说现在不是说出真相的时候,她十分焦虑,更不知黄来喜的目的。她有一个预感,黄老爹身上有个大秘密,这个秘密可能跟藏宝赌坊有关。
“爷爷,藏宝赌坊那儿咋样了?”金穗转而问道。
提起藏宝赌坊,黄老爹皱了皱眉,看向金穗了然的神色,失笑道:“姚公子倒是啥都肯跟你说。”
金穗些微不好意思,忸怩了下,说道:“姚公子也是怕我瞎操心,爷爷,不能交给旁人做么?”
金穗的确是忧心,姚家不怕藏宝赌坊,黄家可没有那个实力跟藏宝赌坊杠上,藏宝赌坊虽说走的是黑道,在明面上不好看,但是他们手里掌管着不少丧心病狂的赌徒,那些赌徒能卖妻子父母,为赌债杀人放火都是肯的。
黄老爹凝视着金穗担忧的面色,心口一痛,瞬间下了个决定,神色变得轻松,呵呵笑道:“好,穗娘儿不让我做,我正好躲清闲。”
金穗这才高兴起来,眼珠子转了转,出主意道:“爷爷,来喜爷爷不怀好意,爷爷可以躲出去啊,反正来喜爷爷对锦官城不熟,找不到爷爷,他自然便回去了。”
“我又没做亏心事,有啥好躲的。”黄老爹不以为意,笑呵呵地道,“来喜昨儿的说今儿的给我个惊喜。我倒要瞧瞧是惊喜,还是惊吓。”
他无缘无故地躲出去。反倒惹了黄来喜的疑心。
金穗心一凛,她可不认为黄来喜真有什么惊喜,因此这一整天提心吊胆,幸好黄老爹说不再追查藏宝赌坊,让她的担心少了一层,失魂落魄却是免不了,及至在蜀味楼看见连年余骑马从街头穿过。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般人不会仰头朝楼上看,而她可以看见楼下的行人,好巧不巧,适逢连年余打马而过。因在闹市区,连年余的速度不算快,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又是轻车简从,连马车都没跟。而且连年余脸色十分不好看,由此可见,定是伯京里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是不利于姚家的事。
连年余去的方向直奔朱雀行街的金玉满堂,应该是直接去找姚长雍的。这更加肯定了金穗的猜测。
连年余行色匆匆,八百里加急,累死了三匹马赶来梁州,还真是有重要的急事,金穗不知道,连年余的到来,还跟她有关,直接让她的命运拐个弯,还是之前姚、黄两家一直想拐,没拐过去的。
连年余在城外便接到姚府小厮的通知:雍四爷在朱雀行街的金玉满堂。因此,连年余顾不上去姚府,直接奔着金玉满堂来了。
如今姚长雍是姚家的家主,虽然没有举行什么正规的仪式,但这几年来姚府上下皆以姚长雍为尊,强势的姚老太太退居幕后,颐养天年。这是姚府上下不必宣之于口的默契。
连年余在金玉满堂门口跳下马,马缰绳随手扔给店小二,不等通传,直接敲门进书房。
素来淡定的姚长雍微微吃惊,放下手中文件,问道:“连掌柜何故如此匆忙?”
连年余急急行个礼,上前附耳,焦灼道:“四爷,太后见过傅池春一面后,开始甄选良家女子。杨公公察觉有异,今上才选秀,未到第二轮选秀的时候,便花费了心力打听,太后……太后是在为四爷选妻!”
连年余前面做了那么多铺垫,是为了给姚长雍一个缓冲的时间,姚长雍是聪明人,隐约能猜到结果,却依然觉得连年余的惊人之语犹如一道惊雷打在他身上,他愣了好一会儿。
连年余第一回看见姚长雍呆愣,他可没觉得好笑,姚太后插手姚莹莹的婚事,已经给了姚府一个巴掌,虽然姚府扇了回去,却仍旧丢了面子,这回若是再让姚太后插手姚长雍的婚事,姚老太太可不得气得吐血。
皇帝不是糊涂人,可仗不住有个绕过他下懿旨的娘啊!作为孝子,绥平帝即便不满母后的做法,也得维护皇家的面子。也就是说,万一姚太后得手下了懿旨,绥平帝只有帮着安抚的份,所谓安抚,便是让姚府吃哑巴亏罢了。
连年余庆幸,幸好在发生姚莹莹莫名其妙被指婚的事情之后,有个杨公公爬到了姚太后的身边。
姚长雍呆愣半晌,终于回魂,面上恢复平静,声音不起波澜:“这回太后学聪明了,居然没有大张旗鼓地闹得人尽皆知。”
连年余嘴角抽了抽,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既然姚长雍不急,他也不急了,只要赶在懿旨到达之前把姚长雍的亲事定下来,再闹出去,那懿旨肯定是要作废的,姚府可不是姚太后能随便拨弄的木偶。连年余遂出去唤银屏上热茶来,他跑了一路,没吃好,没睡好,连热茶水都没来得及喝,苦了他了。
还不是瞧着金穗和姚长雍有戏?
银屏上了茶,退出去,连年余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四爷与黄家的亲事定下了么?”
连年余没接到姚长雍定亲的消息,但上回见姚老太太时,隐约透露出与黄家结亲的日子不远了,他认为还是早些定下来比较好,免得夜长梦多,不相干的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姚长雍气定神闲地道:“你来的时候,太后那边应该还没选到合适的人选,也对,太后总觉得‘欠’了我们家的,选人时必定慎之又慎。只要有四五天的时间,我这边也尽够了。”
连年余微微而笑,这话说明姚长雍早有媳妇人选,等于是给了他准话,毕竟金穗是姚老太太看中的孙媳妇人选,又跟着姚长雍出门游历过,四五天时间,肯定来不及换人,那便是金穗无疑了。
连年余心中大石落下,问道:“四爷,这事儿,是属下跟老太太说说,还是四爷亲自去说?”
姚长雍想了想,双手交握放在书案上,望着面有疲色但眸光熠熠生辉的连年余,愉悦地勾起唇角道:“我亲自去和老太太说,连掌柜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再为我跑一趟江夏。”
连年余苦大仇深地皱起苦瓜脸。
姚长雍见了,便笑道:“这趟还非跑不可。和黄姑娘有关。”
连年余脸上的苦瓜立马换做甜瓜。
当天下半晌,姚长雍回府先让琳琅准备败火的银杏茶,告之姚太后选亲的举动,姚老太太果然虚火飙升,恨得扔了茶盏,差点把桌子给掀了,一口一个“欺人太甚”。
姚长雍边使眼色让琳琅送上银杏茶,给姚老太太降火,边劝道:“老太太,跟这种人生气多不划算,白白气坏了老太太的玉体……”
他深觉,跟姚太后这种脑残生气是真的不值得,办不好事就别办,偏喜欢指手画脚,指手画脚便罢了,还回回弄巧成拙,白白讨人嫌,更为可气和可笑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讨人嫌。
好容易安抚下姚老太太,姚长雍瞧着丫鬟们都默默退下了,温和暖融地笑道:“老太太,孙子的亲事还得老太太费心呢。孙子跟老太太是一条心。”
姚老太太的气一下子消了,宠溺地点他额头道:“你就跟我贫嘴吧!我怎么瞧着黄姑娘这些日子不爱理你了?”
说起来,姚老太太也觉得好笑,两个人跟冤家似的,在北阳县明明合作默契,回到锦官城来,反倒不说话了,只是俩冤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一个做祖母的倒不好胡乱打听。谁没有青春年少的时候,左不过那些别扭的小心思罢了。
她这个无往而不胜的孙子好容易吃瘪,她乐得看好戏,总归两人的缘分在那里摆着,是跑不了的。她自己不喜欢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人,自然不会教孙子该怎么花心,再者,姚长雍从小被各种责任和功课包围,也没那闲暇去沾花惹草。
姚长雍受了打趣,面色赧然,又很快敛起神色,低声道:“黄姑娘从前也不见得爱理我。”
眼前浮现金穗炸毛的情景,姚长雍暗自笑了笑,这是他一个人的乐趣。
姚老太太忍俊不禁:“黄姑娘一直是个懂规矩的。”顿了顿,又道:“这样也好,定了黄姑娘,旁人纵有心思也没二话,没得嚼舌根说我们府攀龙附凤,你太太正好歇了歪心思。”
姚老太太的表情些微清冷。
姚长雍有些愧疚,他两度与慕容王府联姻,可惜都不得善果,便被伯京里有些人家说成攀龙附凤。笑话,姚家宗族里多的是在朝为官,在野为商的人,真论起势力来,比执掌海军的慕容王府差不到哪里去。不过是傅池春散播的谣言罢了。
明就里的人岂会只看表面现象,锦官城里多的是高官贵族,那些人家,连提亲都不敢来“高攀”姚家,姚家主母可不是随便哪个贵族姑娘能坐得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