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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长雍下马,主动为金穗牵着马头,金穗不自在地低声道:“我现在是姚公子的侍卫,怎能让姚公子为我牵马……”她发现姚长雍也有腻歪的时候,说好听点,是绅士风度,说难听点,是不放弃任何机会表达他的心意的缠人功夫。她一时不知是该欣然接受,还是严词拒绝。
姚长雍露出揶揄的神色,金穗不自然地正要转过头,后背忽然升起一股凉意,她警觉地抬头,适逢刚刚经过姚长雍的炸臭豆腐的推车斜斜地倒过来,最上面摇摇晃晃的油锅即将掉落的位置正是姚长雍所站的位置。如果金穗不是骑在马背上,根本发现不了那装了满满一锅油的油锅不稳。
金穗瞬间瞪大了眼,低低地惊呼一声,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猛地跳下马扑倒马头位置的姚长雍,温热的唇轻轻地扫过姚长雍的下巴,姚长雍背着地,惊讶地瞠目,金穗的低呼这时候传入耳中:“有危险!”
对于危险这种突发状况,姚长雍比金穗更为警觉,尽管有金穗扑倒他,避开油锅,但是小部分的油还是洒在了他们身上。马儿嘶鸣,侍卫们立刻警戒,小贩们十分混乱,惊叫声此起彼伏,那个被小二驱赶的小乞儿呆呆地在跪在左边,炸豆腐的小贩在右侧——小乞儿和摊贩所处的位置,恰恰堵住了金穗准备带着姚长雍翻滚避过油锅向左右翻滚的可能。
在金穗发出警示的时候,姚长雍浑身散发出冷意和警惕,还没等他做出反应,破空之声传来,吊在客栈门口的一排大红纸灯笼顺次掉落,落地的位置正好经过两人倒地的地方,姚长雍皱眉:好狠毒的心思!油上浇火!
他迅速一手撑地,一脚踹开小乞儿,被绑在客栈前面柱子上的马儿却焦躁地长嘶。欲要逃离混乱的令人不安的现场,前蹄眼看要踩到地上的两人,姚长雍心中一狠,敏捷地把金穗先从马蹄下推出去。
金穗大惊,千钧一发之时。侍卫们回过神来。有人及时拉住马上的缰绳,巫秀用绳子套住姚长雍的手腕,把他从马蹄下拉出去。
不过。尽管侍卫们反应快,仍旧不及灯笼落地的速度快,灯笼落地倾斜,即刻引燃,姚长雍的腿上本沾染了熟油,被火星子燎到瞬间起了火,好在泼上去的油并不多,全在金穗身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卖茶水的小摊贩大吼一句:“着火了!”然后抬手端了一碗水朝姚长雍的身上泼。
金穗本就时刻在注意周围人的异常,看见小摊贩的异动,她直接一脚踹飞小摊贩手中的碗,同时飞快地吩咐侍卫们:“抓住离我们最近所有的小贩!还有,那个小乞丐!”
客栈小二吓得目瞪口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金穗擦身而过。姚长雍的腿上起火了,但是大街上,总不能脱掉裤子吧?侍卫们都在为难。金穗皱皱眉,看见有侍卫喊水灭火,她毫不犹豫地上前。扒了姚长雍的外套,姚长雍惊道:“鑫儿离我远些!”
金穗二话不说,把他的外套扑在火上,缠上他的双腿,火很快就被扑灭了。
满头冷汗的锦屏瞬间松了口气,她刚才差点去扒姚长雍的裤子了……
姚长雍赶紧拉金穗起身,上下打量她,一把将她推开:“鑫儿的身上也有油,不宜靠近我。”
金穗心有余悸:“没有明火就不会染上火。”末了,加上一句:“燃烧的油遇到水会扩大燃烧面。”她意有所指看向那个卖茶水的小贩。
锦屏和侍卫们倒吸口凉气,抓着茶水小贩的侍卫手上不由地紧了紧。
“先回去换身衣裳,这里不安全。”静默片刻,姚长雍抹了抹额角的冷汗,方才的情景实在太过吓人,每一步慢半拍,他和金穗都可能死在大火里。
金穗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客栈门口掉落的纸灯笼。今天的事,实在太巧了些。
锦屏看金穗虽然有些狼狈,但面色很平静,她不由地欣慰。
而此刻看似平静的金穗其实很不平静,方才在马蹄下,姚长雍那一踹一推,其实是要保她而舍弃自己,与她扑倒姚长雍都是近乎本能的反应。这让她心中泛起涟漪,一圈一圈地扩散,她瞥了眼身侧的姚长雍,涟漪过后,是隐藏在湖水下面的惊涛骇浪。金穗心中突如其来地升起一抹惊慌。
事发时,已经有人去报案,毕竟引发了骚乱,还差点引起火灾。客栈的小二和老板不住地道歉,前前后后殷勤伺候。
远处,酒楼窗户大开,从那个窗户里向外看去,客栈门口的情景一览无余。
“临冬哥哥,居然给姚长雍躲过去了!”慕容霑恨声道,“底下的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明明说好了会万无一失的!”
“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计划,”傅临冬转着手中的青花瓷茶盅,低头轻嗅茶香,声音十分冷淡,“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明天才会上正餐。”
慕容霑唇角勾起一抹笑,她姿态端庄优雅,这抹笑容却莫名妖冶,如果面前有镜子的话,慕容霑恐怕会被自己的笑容吓到,因为慕容老王妃从未教过她这么狰狞的笑。
傅临冬看向对街的情景,缓缓饮下茶水,咽下,喉结滚动,唇齿留香,看着那些人逐渐走进客栈,他凝起眉,招手唤来随从:“查一下姚长雍身边的那位姑娘是谁。”
随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吃了一惊,原不觉得,现在才发觉穿青衣救下姚长雍的少年居然与姚长雍并排行走,甚至姚长雍最为信任的侍卫巫秀都排到后面去了。
“是。”随从立刻躬身应诺,敛起眼底惊讶,声音没什么波澜地禀告道,“冬爷,姚长雍带的侍卫不止那些人。方才射箭射掉纸灯笼的人被姚长雍的侍卫抓住了,保护射手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被抓的。”
傅临冬放下茶盅,捻了捻眉心,淡声道:“我晓得了。下去吧。”看来是他低估了姚长雍的敏锐和实力,也好,这一趟北阳之行,他本就打算有收获。傅临冬在心底闷哼一声。
“那不是姚长雍的丫鬟么?”慕容霑提到姚长雍的名字便不耐烦,她听说家里为她定下姚长雍之后,与爱慕的傅临冬及时私奔,虽说她的私奔导致姚长雍名义受损,但是最后名誉最受损的那个人却是她。
“不是那个,你再仔细想想,与姚长雍并排行走的那位少年。”傅临冬眼中兴起一抹玩味,姚长雍居然带个女孩子出门,这说明了什么?但是姚家那边,没有传出任何姚长雍定亲的消息。傅临冬嘴角噙着邪笑,脑子里构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自古,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慕容霑经过他的提醒,仔细回忆,面色微微变化:“临冬哥哥,我想起来了,方才姚长雍为那少年牵马。可为什么说那少年是女子呢?我瞧着那女子的动作不像啊!”为人牵马,这可是马夫做的事情,说明姚长雍是在讨好这人,不是与他同等身份的,便是身份高于他的。
有值得姚长雍放下身段,为其牵马的人么?慕容霑冷冷笑了笑,姚长雍自甘下贱,能怪谁呢?
傅临冬眉一挑,也许是因为今日的茶比较好喝,他心情愉悦,没有如平常般冷落慕容霑:“方才那女子脱下姚长雍的衣衫为其扑火,而不是自己的衣衫,男子会在危机关头在意一件衣衫么?”
慕容霑恍然大悟,她眼中浮起兴奋,不是为这个素不相识又被姚长雍藏起来的女子,而是为傅临冬终于肯回答她的话了。
傅临冬悄然关上酒楼窗子时,客栈里,锦屏为姚长雍披上一件外衣。
地上跪着方才在外面行为异常的小摊贩,加上一个黑衣弓箭手,一个小乞儿。侍卫们往他们嘴里塞了几颗药,几人畏畏缩缩地说不出话来,姚长雍锐利的视线紧盯着他们,在他们瑟瑟发抖顶不住压力时终于开口:“你们为什么要设连环计杀我?嗯?”
卖茶水的小贩张口欲要喊救命,发现喉咙里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姚长雍根本不给他们开口辩驳的机会,几人一震,不露半丝恐慌,反而挺直了腰背,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姚长雍再次冷笑,朝巫秀示意,巫秀用刀子尖一点一点跟折磨似的挑破黑衣弓箭手的衣服,黑衣弓箭手挣扎,有人摁住他的肩膀,巫秀挑烂了他右腰侧的衣裳,露出下腋处的两条交织的蟠龙纹身。
“果然是他的人,巫秀,问完话后,直接处理了吧。”姚长雍眸光冷光乍现。
“是,四爷。”巫秀恭敬答道。
几人露出惊慌的神色,欲咬破齿中之物,却发现刚刚还能张开的嘴巴不能动了,连舌头都整条麻痹了,不由地满面惊恐。
姚长雍冷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