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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定在两日后启程的,岂料,第二日,昨日来报信的妈妈再次来回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禀告:“老太太,昨日飞哥儿便有些发热,今日大夫又诊,说是见喜了……大太太实在失了主意,这么多年,咱们府上头一回小主子见喜,没经历过。请老太太回府主持。”
厅中众人惊呆,老妈妈哭成这副模样,又说出了具体的病症,显然不是胡诌的,量她也没胆子欺骗姚老太太、诅咒小主子。
姚老太太失态地站起身,勃然大怒,又急又气:“可是供奉了痘娘娘?”
“大太太让人连夜去寺庙请了痘娘娘……”老妈妈是姚一飞身边的教养妈妈,虽不是奶娘,但是姚一飞万一挨不过去,她们这些伺候的人照顾不力,不说掉层皮,以后再得重用却是不可能了。
姚老太太抿了抿唇,扶着金穗和姚真真的手紧了紧,忍不住恨声道:“才一个月,折腾出来多少事!飞哥儿才两岁……”后面的话实在说不下去了,简而言之,她从没像今天这样对姚大太太恨得牙根痒痒。
这话没个主语,但指责的是谁,在座的人心里都有数。姚长雍淡淡垂下眼帘,似乎被骂的那个人不是他的母亲。
金穗怔了怔,一语成谶,这回狼真的来了。
当即,姚老太太坐上马车回府,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只留了两个丫鬟在庄子上慢慢拾掇。金穗的行李本就不多,直接坐上车回家,出痘不是个小事,想必此刻姚府正乱着,她没好意思贸然前往姚府打扰,只在路上和姚老太太打声招呼。
姚长雍骑在马背上,朝金穗点了点头,眸中含忧。
金穗告辞时,不忍地道:“姚公子劝着些老太太。莫太着急,飞哥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姚一飞才满两周岁,抵抗力差,这时候出痘风险很大。
姚长雍心中一暖。淡笑道:“借黄姑娘吉言。”
金穗与他对视一眼。福个礼,转身离去,知道姚老太太急。不耽误他们时间就是帮忙了。
姚长雍目送金穗登上黄家马车,这才拍马追上姚府的车队。
金穗回府之后,静了静心,可姚府的消息除非他们放出来,否则外面的人轻易不能打探到,且不说姚一飞多可爱,便是姚一飞的母亲源三奶奶甄氏对金穗也不错,金穗特意上山许愿,求了一根辟邪的香木珠红绳遣人送给姚一飞。至于源三奶奶怎么处置这根红绳。就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内了。
之后,她寻了个会骑射的女镖师做师父,学习弓箭。这位女镖师所在的镖局正是当年姚长雍上京时姚老太太押镖的那个镖局。
转眼过了十来日,到了金穗生辰这天,黄老爹一大早亲自下厨为金穗煮了碗长寿面,珍眉也回来为她庆祝。
金穗吃完长寿面。漱口,擦拭嘴角,眨了眨眼道:“都说君子远庖厨。爷爷今儿的下厨,把小丫鬟们吓着了。”
黄老爹哈哈笑道:“什么君子,都是那些读书人弄出来的玩意儿。我可不敢自诩君子。”
“也是,做人堂堂正正方为君子,”金穗随口接了一句,她今天主要想说的并非讨论什么是正人君子,转而微微颦眉问道,“爷爷是遇着难事了么?我瞧着爷爷这段日子早出晚归的,连早饭都来不及吃。”
“倒是有些麻烦事,暂且不说了,等过段日子总有结果的,”黄老爹明显不想提这个话题,笑呵呵道,“今儿的是你生辰,一辈子只有这一个十三周岁的生辰,我带你和珍眉出去玩,补上前些日子的休沐。”
金穗面上和珍眉一起笑着应了,心中却是一凛,这是黄老爹第一次回避她的问题,他没反驳有麻烦事,又不想让她沾染,那么,肯定不是小事。黄老爹不是个多有野心的人,除了焰焰坊和城外几个庄子,他本人没置多少产业。庄上无非是农忙,再难也不会让黄老爹回避她的问题,还一连忙了一个多月,那么只能是焰焰坊出问题了。
焰焰坊,火柴,能出什么问题呢?
金穗百思不得其解,她从未直接插手过焰焰坊的事务,毕竟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比酒楼里面多得多,牵扯到几方势力,黄老爹不放心她涉足其中。既然黄老爹说能解决,那她便信了他的话,即便黄老爹解决不了,还有姚家和楚家呢。
珍眉听说出去玩很是高兴,她比金穗活泼,黄老爹把她当做半个孙女看,两人之间也有话聊。珍眉叽叽喳喳地拉着黄老爹到处乱钻,从小她便羡慕城里,这些年来在薰衣草农庄里,进城的次数多,却没好好逛过,当然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金穗则和月婵、晓烟在后面跟着,再后面是黄家的马车和护卫,想起明日便是珍眉的十三岁生辰,过了十三岁,当是大姑娘了,金穗心中一动,和月婵道:“月婵姐姐,珍眉也不小了,你留心些,瞧着合适的人家。”
月婵一愣,珍眉和金穗年纪相当,再者,丫鬟们一般十岁上才开始伺候主子,爬到大丫鬟们年纪都在十五岁上,有些大丫鬟得主子重用,甚至到二十岁才说亲,珍眉不过十三岁,怎么就着急起来了?
她这一愣也不过是一瞬,思及金穗待珍眉处处不同,是当做妹妹看待的,便敛了些微惊讶的神色,笑道:“姑娘的话,我记得了。姑娘看,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合适?珍眉妹妹从小长在花田里,管着整个薰衣草农庄,也算是管家婆了,我怕找的人家委屈了她。”
她瞥了眼旁边东张西望不忘护着金穗的晓烟,想着,金穗把年纪小的珍眉嫁了,留着晓烟,看来是准备嫁了人再为晓烟筹备亲事的,这样也好,晓烟无依无靠,将来定是会留在金穗身边的,后嫁人也有后嫁人的好,地位也更稳固。
金穗轻笑道:“珍眉还小,这事不急,慢慢找。她这些年于伺候人的活计懒怠了,留在府里反而不好。”她还舍不得早早把珍眉嫁出去呢,且,即便珍眉嫁出去,只要还在锦官城的管辖范围内,她便能护住她,不担心她被人欺负。
月婵点了点头,心中泛起思量,看来,珍眉不在金穗身边伺候,金穗还是最看重珍眉。她兀自吃了一回醋,又觉得没意思,珍眉跟金穗是从小长大的情分,她比不上珍眉,可知,八宝和木兰也比不上她的情分,当真是不能乱比的。
忽而又想,金穗自己的亲事还没说定呢,就想着给珍眉说亲了。月婵一想到金穗不顺的亲事便头疼,偏偏整个黄府,除了黄老爹之外,最为上心的人该是她。等金穗追上黄老爹和珍眉去瞧地摊上的小玩意,月婵赶忙拉着晓烟问了些金穗进日的情况。女人有了家,难得两头兼顾,家里小孩离不得她,为早些进府伺候,她硬生生给儿子断了奶。
晓烟是个没心眼的,少不得她多操些心。
等晓烟随便捡了几件事说,月婵阴森森地凝着晓烟,晓烟后背发毛:“月婵姐姐,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月婵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姚长雍送金穗象耳花瓶和姚黄,以及在后山上两人下棋、钓鱼,姚、黄两家马上都快定亲了,这死妮子还一副懵懂的蠢相!月婵无语扶额望天:“晓烟,千万莫说你是我带出来的。”
晓烟愣了愣,月婵也没跟她多说,连忙追上金穗,心里却溢满了欢喜。金穗能和姚长雍凑一对,她比任何人都开心。
晓烟站在原地发呆,摸了摸脑袋,发觉自己还是没长进,想到方才对月婵打的小报告,她心虚地朝周围瞧了瞧,生怕姚长雍听到她背后说他坏话——对于姚长雍,她是从心底里怕的,对常人的看法在他身上是不能套用的。
因过了十二岁,生辰对姑娘家来说没那么隆重,金穗没下帖请朋友吃席,只自己家几个有头脸的丫鬟妈妈们凑了一桌席请她,晚上金穗出私账回请,但这一天仍是收到了不少生辰礼物。有黄老爹送的一套老头老太赶牛车的泥人,张婉送的花瓶,许燕萍送的绣品,姚府各房送的礼等等之外,还有姚长雍第一回以他个人名义送的一根广玉兰黄翡翠簪,色调均匀,浓艳鲜亮,没有一丝杂质,比之高绿翡翠也不遑多让,堪称黄翡翠中的绝佳之品。
而且,与金穗上回在东泗县买的广玉兰白玉簪有些相似。
金穗想了想,还是没有矫情地把礼物退回去,姚长雍如此作为,说明姚府那边是准备提亲了。她心里忽然有些紧张和茫然,随即姚长雍的脸浮现在眼前,且不说对姚长雍是否有心思,如果将来相伴一生的人换成另外一个男子的话……金穗觉得,还是姚长雍这张脸看着顺眼啊!
姚府来送生辰礼的是琳琅:“二姑娘让奴婢带话,说是今日对不住,这些日子二姑娘和老太太茹素念佛,抄写佛经为飞哥儿祈福,不能亲自来为黄姑娘庆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