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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子乞丐嘴里说着要走,但姚长雍没动,他哪里真敢走,此时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钻进去才好。
姚长雍根本不理他,骑在马上等着小厮回来。
乞丐们不知姚长雍何意,纷纷不安地挪动身子,有些人甚至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也有人小声抱怨道:“胡大,你小子可莫是耍我们,要是姚四爷动怒,回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被点名的高个子乞丐,也就是叫做“胡大”的,身子抖得越发厉害,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
姚长雍轻轻瞥过去一眼,开口说话的乞丐立马吓得闭口不言,头埋得低低的,本来还想为自己开脱几句的,但姚长雍的清傲让他们不敢开口。
这时候,有人扒着门框小声唤:“姑娘!”
金穗回头,从小铺子里出来,走至梨树下,轻声问道:“薛大算家的,姚公子是你请来的?”她有些奇怪,姚长雍来得太快了,即便他们骑马来的,但薛大算家的和戴鹏媳妇儿可没马可骑。
金穗问罢,朝束手而立的戴鹏媳妇儿点点头,戴鹏媳妇儿回以一笑,神态越发恭敬。
薛大算家的轻笑道:“姑娘,可是赶巧了。老婆子才赶到大路上,就瞅见姚公子从城东门进来。戴鹏媳妇儿冒险拦马,亏得姑娘给的玉镯,才免了我们俩一顿鞭子。”
薛大算家的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思及拦马时的惊险,小腿不由地发颤。戴鹏媳妇儿的脸色仍旧有些发白,笑得不太自然。
金穗接过薛打算家的递上来的羊脂白玉镯,收到袖子里,赞许地笑道:“今儿你们两位做得很好,等老太爷回来,我让老太爷赏你们。”又问道:“姚公子进城的时候,身边还有没有别的人?”
她暗中点头。薛大算家的还算厚道,汇报的时候表明立头功的是戴鹏媳妇儿。
薛大算家的忙回道:“那会子急得不得了,没顾得上看,只听人说马上的是姚四爷,因车队里有马车,速度不快,不然我们还真不敢上去拦。至于别的贵人。小的们便不晓得是谁了。”
马车?
金穗舒口气,想必姚长雍是和人从城外办完事碰上的。只要不耽误姚长雍的正事便可。
金穗打发小丫鬟扶着腿软的薛大算家的和戴鹏媳妇儿回去歇息,又回转到小铺子里朝外望。
适逢小厮打马回来,与他同行的还有四五个腰佩大刀的衙役,衙役气喘吁吁地跟在小厮的马后,见了姚长雍,立刻堆起满脸谄媚的笑迎上去,拱手道:“姚四爷,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我立刻叫人轰走了,绝不让他们再踏进锦官城一步!”
说罢。他瞪着狰狞的双眼朝向乞丐群。
乞丐们听了这话一下子呆愣住了,继而炸开锅,纷纷叩头求饶恕。
姚长雍默了默,慢悠悠地下马,自有小厮跑上前来牵马。他的动作十分优雅利落,站定后,姚长雍回礼拱手道:“劳烦大人了。只是我瞧着今天的事有些蹊跷,而且,不让他们在城内乞讨,不是断了他们的生路么?”
衙役小首领笑了一声,说道:“不过是乞讨,在城内是乞讨,在城外也能乞讨。不知姚四爷发现了什么蹊跷之处?要不,小人将他们带回衙门先关起来,审问一番?”
衙役小首领望了一眼乞丐们,其中有几个身影看起来略有熟悉之感。他蹙了蹙眉,因看不见脸面,还不能确认。
衙役小首领的神色落在了姚长雍眼中,姚长雍眯了眯眼,淡淡笑道:“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大费周章。我这来小半个时辰了,这群人闹了不止有半个时辰,怎么没见巡逻的衙役过来处理?”
衙役小首领神色一凛,不过是处理几个乞丐,姚长雍竟然不依不挠。他心知此事不能善了,望了一眼背后的朱漆大门,眼中有抹沉思,却是很快地跟姚长雍回复:“姚四爷息怒,待小人遣人把这块地方的衙役寻来,细细问了再给姚四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嗯,处理好了,让巫秀回我一句,也好让我放心。”姚长雍见他识趣,也不多做纠缠。
巫秀从姚长雍身后站出来,朝衙役小首领一拱手。
衙役小首领压下心头讶异,心里把管理城东这块地的衙役骂了个半死,面上却作一团和气的笑,不管巫秀问什么话,他都唯唯诺诺应下。
等巫秀问完,姚长雍神情越发淡漠了,他不笑的时候脸色如水一般沉静无波,虽然年岁不大,却气势逼人,让衙役小首领和他的手下不敢直视,知觉被姚长雍盯得头皮发麻。
姚长雍道:“我看那些乞丐们,有些是被人迷惑了方来闹事。只须处理领头闹事的几人便罢,其他的都放了,莫伤无辜。”
衙役小首领冷汗淋淋地应下。
姚长雍又问道:“还没请教大人的名讳?”
“小人贱名陆行舟。”
“原来是陆大人,”姚长雍瞥了眼黄家大门,接着道,“这家的黄老太爷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生意上的合伙人,往后还请陆大人看在我的薄面上照顾几分。”
“应当的,应当的。”陆行舟点头哈腰连连答应,姚长雍没有发作他,他已经很庆幸了。原来黄家与姚府的关系这么密切啊,姚四爷竟然亲自开口请他照顾。
陆行舟有了补救之法,心神俱定,问姚长雍是否要即时审问,姚长雍则道:“审问闹事之人是大人的职责,姚某无权过问,陆大人看着办就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陆行舟点头,使唤下属去衙门叫人来把乞丐们都弄进衙门里去。陆行舟一时半会走不了,姚府的侍卫没有姚长雍的命令站在原地不动,暂时替衙役把人堵在黄家门口。
护卫则打开大门请姚长雍入内。
金穗忙从小铺子里出来,朝姚长雍福了一礼,感激道:“今儿多亏姚公子,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黄姑娘能想到及时叫人去找我,已是极灵敏了。”姚长雍不以为意地笑笑,“黄姑娘去后院等着黄老太爷回来,我已遣人去找黄老太爷了。这会子我先在此暂待,等他们走了我再走。”
金穗大囧,她本意并非是让薛大算家的去叫姚长雍来,不过是碰巧。当下也没多解释,只恐怕越描越黑,索性不解释了,将姚长雍请到前堂坐下,唤月婵上茶。她这个小主人自然得作陪。
姚长雍抿了口茶,摸着不够细致精美的茶杯,淡声问道:“听说黄姑娘要入学堂了,不知准备得如何了?”
金穗正愁没话题可说,忙接上话道:“今儿玛瑙姐姐刚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正要去贵府上感谢老太太和大姑娘。正准备着呢,且早先在襄阳,姚公子给我留了不少书,一直都有读着。到底如何,却不知先生们的要求标准了。”
姚长雍嘴角微勾,疑惑地重复:“大姑娘,莹姐儿?”
“对,”提到姚莹莹,金穗觉着有趣,姚莹莹真是个妙人,便笑了笑,道,“姚大姑娘晓得我要入学堂,特意送了一本有注解的画册给我,以免我在先生们面前出丑。”
“莹姐儿素来敏慧,喜爱这些个东西。你也不必因着辈分的缘故与莹姐儿和真姐儿疏远了,只当做是姐妹来看也可。学堂嘛,还是以书本上的知识为重。黄姑娘还记得高祖的《静夜思》么?”
高祖的《静夜思》?金穗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这位高祖叫做嵇开,是大夏的开国皇帝。她为李白哀悼了两秒,把《静夜思》背了一遍。
姚长雍点点头,接着又问了几首诗词,考察了几句古语的注解和见解。
金穗脸颊微微泛红,感觉面前这个十岁刚出头的少年不是一位少年,而是一位考察学生知识的老师,或者考察子女学识的……父亲。
虽然金穗十分不想承认,但姚长雍眼底浮现淡淡的欣慰,让她后背一阵冒冷汗,那种莫名的诡异感觉又来了。
姚长雍放下茶杯,浅笑道:“虽说照本宣科了些,不过,以你的年纪有这样的水平也不错了。莹姐儿的那本册子,你细细瞧一瞧,都是学堂里临摹过的名画,被女先生考核的几率很大。”
金穗忙点点头,姚莹莹的这本《汀兰阁主拙见》原来真是为抓考题而存在的。
一时,巫秀在门外报,陆行舟已把乞丐们全带走收押了。
姚长雍起身告辞道:“黄姑娘,我这就回去了。先留八个护卫与黄姑娘,等黄老太爷买了护卫,直接遣他们回府就是了。要是再有人来闹事,你直接遣护卫报给我,我要是不在,让府上的周大管家来处理。”
此时金穗满心羞愧,姚长雍这番话说得真挚诚恳,而她先前还怀疑欢大奶奶袁氏送牙婆来的目的。
姚长雍见金穗低着头不说话,他就站在原地等着,低头望着她的发顶。
金穗是不知回答什么好,察觉到屋子里的静默,忙抬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