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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了一段路,停下歇息,慕容霆换到这辆车上来,笑意浮于面上,道:“雍哥儿,可是黄姑娘又不好了?你们主仆俩怎么是这个面色?”
姚长雍面色僵硬,而祝叶青面如土色。
慕容霆方才便听到有人喊顾大夫的急信,担心是金穗的身体出了问题,或是小姑娘娇弱受不起惊吓,恐姚长雍有需要却不好意思跟他直说,故而直接问了他。
祝叶青打帘子请慕容霆入内,慕容霆见他神色郑重,逐渐收起了玩笑之色。
“霆表哥,你瞧瞧这封信,是顾大夫送来的。舅舅从南边回来,竟敢私藏了大量的阿芙蓉随身携带,后来,后来竟然把阿芙蓉下到鸡汤里,强逼黄姑娘喝下。霆表哥……他怎么敢,那是我们姚家的船啊!”
姚长雍神色凄惶,万万没料到傅池春竟向天借了胆,在海防如此严格的情况下,在他被姚太后强令前往南海处理海船夹带鸦片之事时,胆大包天地顶风作案,不仅买通了海司衙门脱身而归,而且夹带了阿芙蓉回到中原来。
慕容霆看完信件,倒没他那么激动,挺秀的眉宇皱得紧了些,严肃道:“这个事儿沈世子前些日子私下跟我提过,说起那一批货里有一斤阿芙蓉无法查到去向,海员坚持说是路上遇了大浪,把一口箱子给吹走了,那一斤阿芙蓉恰好在那口箱子里。这个可笑的借口大概只有他自己相信吧,却不曾料到,竟被傅池春给带走了。”
姚长雍从失态中回过神来,接口道:“一罐子鸡汤再怎么放药,都不可能放满一斤阿芙蓉,那么,剩下的去哪儿了?”
“雍哥儿。这件事儿你让祝掌柜多上心,”慕容霆冷笑道,“傅池春自己找死不要紧,可千万别自己惹上一身骚,还要连累咱们。若果真不管不顾,想要拼个鱼死网破,他可别怪我慕容家无情。大夏姓嵇的人可不止他那一个外孙!”
祝叶青和喜公公两人离马车近些,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话,面色没有一丝变化,喜公公挥手将闲杂人等赶远了些。与祝叶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互相背过身去,只当耳朵暂时性失聪了。
姚长雍沉默下来。半晌点点头道:“我姚家与慕容家一脉相承,荣辱与共,不管慕容王府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全力支持。”
姚家老太爷去世之时,是姚家大老爷接掌的姚家。姚家大老爷去世之时。则姚家大爷姚长欢同时殁。因此,姚家顺着传下来的继承人,便是姚家大老爷的第二子,即姚家四爷,姚长雍了。
“雍哥儿,你果然长大了。”慕容霆收起冷笑,神情柔和了些,“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世子爷在军中,不好明着插手傅池春的事儿,王爷呢,在朝堂上跟摄政王、太后周旋,傅池春倒正好钻了这个空子。前些年办事儿瞧着还谨慎,近几年却是浮躁了。这回南海的货物估摸他受了不少打击。太后那一关他就过不去,瞧着要沉寂下来了。这个机会却是恰好,等我从身毒归来,雍哥儿,哥哥想看到你的成长。”
姚长雍性格沉静雍容,却不是个绝情冷性的人,听了慕容霆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他眼里忽然便热了,低低应了声“是”。
“好了,这事儿呢,先这么着,怎么处理,王爷那里自有个章程,总归不会让他蹦跶太久。”慕容霆想起姚家这些年的风雨,也是一阵伤感。
从姚家的风风雨雨延伸到庙堂,他皱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像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只是不知是什么蒙蔽了他们的眼睛,他们的心。
“阿芙蓉?”黄老爹惊异地叫出来。
金穗从那一觉里醒来之后,心胸完全敞开,让大片的阳光照进心里阴暗的角落,这才有时间整理思路,想起她在那间充斥着油漆味道的屋里所留的后手,忙把黄老爹和顾曦钧喊过来,细细地说了起来。
原来那晚金穗觉得鸡汤有异,又恐傅池春事后派人打扫干净了屋子无迹可寻,便用绣了她名字的一块碎布沾了些鸡汤汁晾干后塞进了门后的转轴里,因碎布非常薄,她卷得很小,因此并不影响门的开关。
顾曦钧立刻叫了几个姚家的护卫用金穗提供的碎布先查制作油漆的商家,然后是那段时间前后哪些人家买了油漆刷新家具。他们查的非常顺利,甚至去了金穗所说的那个院子后,发现院子里人去楼空。
原来是傅池春听到金穗得救的风声,担心自己的据点被慕容霆一窝端了,便把人全派走了。
护卫顺利拿到金穗所藏的碎布,顾曦钧只稍微辨识了下便认出这是阿芙蓉。
“对,正是阿芙蓉。傅掌柜的心思也太歹毒了些,阿芙蓉,往年咱们杏林之人都拿它做麻醉镇痛之用,对哮喘症有奇效。因此,阿芙蓉有个别名叫福寿膏。”顾曦钧微微苍白了脸色,狠狠瞧了金穗几眼,这丫头命太好了,凭她这身子板,对阿芙蓉这个富贵东西是无福消受的。
金穗在校园里时,便知晓了阿芙蓉。阿芙蓉,别名福寿膏,还有个更为通俗的名字,叫鸦片。
她甚至比顾曦钧更为了解这个东西的来历和发展历程。
不由得,她一阵心惊肉跳,一是为自己差点着了道,二是这个时代竟然已经有鸦片出现了。她的记忆瞬间便混乱了,有一瞬间可笑地出现了即将爆发战争的预感。
顾曦钧一阵后怕地继续道:“可阿芙蓉是个害人的东西,一旦染上了便再也离不了了,朝廷命令禁止阿芙蓉,和它的衍生物在我朝传播,海关方面查得特别严。穗娘儿,你这回死里逃生的可是两次啊!以后再碰到这个东西,千万莫好奇,绕着走方是。”
黄老爹心里揪扯着疼,眼里流露出心疼和自责。
金穗忙拉住黄老爹的手,看来黄老爹对这个东西也是知之甚多,她笑着道:“幸好爷爷记得我们的暗号,及时让姚少爷救了我。”
黄老爹心里好受了点,脸上的褶痕悄悄地多了一道,勉强笑道:“你啊,傻穗娘儿,顾大夫说的你都记住了么?那不是好东西,幸亏你没吃,不然,爷爷这辈子就要内疚死了。”
“爷爷,咋能怪你呢?傅掌柜有心使坏,他又那多的人,爷爷哪儿能防得住他啊?爷爷也曾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我丢了的事儿,全是傅掌柜那个大坏蛋的错儿。”
金穗信赖地望着黄老爹,全力宽慰他。这些日子来,黄老爹的自责内疚她全看在眼里,她没法儿安慰,只知道自己病好了,黄老爹才会好,因此,她拼命地驱赶负面情绪,就是让自己快点从那段阴影里走出来。
顾曦钧见他们祖孙俩又婆婆妈妈地演煽情戏,他心里受不得,冷眼瞧着,脸色一下子阴沉了。
金穗十分怀念早晨那个温润如风的顾大夫,这个阴晴不定的顾大夫还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见不得别人忽略他。
她安抚完了黄老爹,转而问顾曦钧:“顾大夫,你晓得的事情真多,那阿芙蓉是个害人的东西,咋还有人做它呢?”
顾曦钧冷笑连连:“还能为了什么?不是为了钱,便是为了权,总归不是好东西就是了。”
“那阿芙蓉是从哪儿长出来的呢?”
“阿芙蓉,这个名字是从大食传来的,原来叫阿片,也有叫鸦片的。至于这个东西长在哪儿,哼,恐怕如今不仅咱们大夏有,东瀛、大食、大秦、西洋小国等蛮夷之邦也靠它牟取暴利。”
顾曦钧不知怎么的,提起阿芙蓉竟然格外气愤。
金穗蹙眉,惊呼道:“难怪,阿芙蓉是害人的毒药,竟然这多的邦国种它!”
“对,穗娘儿,你记住它是毒药便对了。”顾曦钧没兴致解释阿芙蓉如何提炼,也不去纠正金穗说阿芙蓉是长出来的话,倒是对她这句“毒药”极为赞同。
黄老爹心里酸涩不止,他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孙女儿,竟然曾经差点沾染了那个害人的玩意儿,要不是金穗机灵打碎了鸡汤罐子,恐怕即便他救回来了金穗,金穗也无法再拥有这样健康的身体了。
这一切都是因着他没有能力保护金穗的缘故,要是他有能力,金穗又如何被人糟践至此。一瞬间,他心里的那个念头越发强烈了,姚家不会靠着席氏的那点恩情保金穗一辈子,只有他自己强大了,才可能保金穗一世平安。
金穗和珍眉同吃同睡,有姚长雍和慕容霆的药材支持,加上顾曦钧的顶级医术,她恢复得非常快。
顾曦钧道:“看来之前你有认真吃药,不然这回哪儿能恢复得这么快。”
七八日后,金穗的健康水平已和被劫持之前差不多了,顾曦钧幸灾乐祸道:“黄老汉,你孙女儿的病这回养下来,彻底成了富贵病,以后采药可得再勤快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