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萋萋荒草疯狂暴长到一个人的高度,中间有不少同样长势汹汹的紫色风铃草,娇弱的花朵在风中无助的摇曳。
白羽小心的踩着随处可见的碎裂瓦砾,这时云气渐薄,眼前慢慢明亮起来,不像是在阵中。应该是到了真实的世界。头上的天空湛蓝如洗,远处四面八方白云滚滚簇拥着这一方神秘的地方。通过那些白云的高度,可以推断这里是高山之巅,只是面积太广阔了,又有云海阻碍视线,看不到云海之外其他的景象。
还未来得及好好感受一下这里的仙境气派,白羽就被脚下某个圆滚滚的东西给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低头一瞧,吓的连忙跳开。只见一个白花花的人类头骨被她踢的滚到了一边,而原来的地方郝然是一堆白花花的东西。她加快步伐离开了这个晦气的地方,谁知越靠近前方的建筑群,白骨就越是成堆的出现。
白羽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被眼前的景象震憾的静止了,坍塌了一半的巨大宫殿前有无数炸出的坑洞,数不清的断肢残骸散落在其中,骨头堆中半埋着一块被岁月风化的已经模糊不清的鎏金牌匾,上书“御风殿”应该就是这座宫殿的名字。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难怪那些五行阵法那般残缺无力,估计也是被人毁坏过的,不过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不然白羽此刻只怕早就没命来到这里了。
灾难过后的寂静是可怕的,望着眼前这大片满目疮痍的建筑群和骸骨连天的的大地,闭上眼睛仿佛还能闻到空气中绝望痛苦的气息。
害怕归害怕,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手离开吧?她小心的绕过地上的白骨,在瓦砾和废弃的屋宇中翻找。除了几把看起来品质还不错的剑和几本线装书外,收获并不大。看来这宗门的敌人够狠,不仅杀了人满门,还将所有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
眼看着天快黑了,一想到要在这种白骨成堆的地方过夜,白羽的心里就慎的直发毛。
她找了一块草地坐了一会儿稍微休整了一下,便朝着广阔无垠的青石建筑群另一边走去,希望那里能寻到一处没有尸骨的地方过夜,明日再继续寻找龙珏说的那块残缺玉简。
天上的星星在黑绒布一样的夜空闪烁,晶晶亮亮非常美丽,白羽从没有见过这样干净的星空。她躺在小溪边的一垛枯草上望着星空,倦意渐渐朦胧了双眼。半夜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古装黑发的男人背对着她越走越远,光线交错间有破碎的低泣声在耳畔漾过。是谁在哭泣?白羽忽然惊醒,黑暗中脸上有温热的东西滑过,抬手一摸是眼泪。她望了一夜阴森的四周,又想起梦中那个古装男人,浑身毛发都竖起来了。
该不会有鬼吧?这样一想白羽就坐不住了。她回望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白骨遍野的废墟,又望望前方乌漆麻黑的竹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好在直到天际亮起了微光,身边也有没什么恐怖的东西出现。白羽就着清冽的溪水刷了牙,又洗了把脸,然后进了竹林。
从外面看起来竹林似乎很阴暗,但真正进了之后才发现这里光线非常温和适中,狭长的竹叶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喃喃细语。
弯弯的小溪在绿色的竹海中的延伸,白羽认为顺着小溪走一定不会在竹林中的迷失,所以从进竹林以后她时刻注意着没有离溪流太远。
穿过一处最密的竹海,一座小石桥静静的横跨在小溪之上,白羽没有多想,直接通过小石桥到了对面,没走几步拨开路口新长出的几棵小竹,一看,眼前多了一座拔地而起的孤峰。孤峰从山腰起都隐没在浓浓白云中,完全看不清面貌,只有一条狭窄陡峭的丑陋石阶像一条长线贴在石壁上穿云直上。白羽双腿发软的踩着石阶往上爬,照例爬一段便休息一会儿,没想到足足走了近两个昼夜轮回才到达顶部。这时梨境中除了取之不尽的灵梨之外,食物和水已经用尽了!
她沮丧的穿过一片光秃秃的树杈林子,看树干的形状猜测不是桃树便是梨树,只是不知何故竟然全都枯死了。枯树林外有一栋不算多么大,却雕梁画栋精美绝伦的楼宇。屋内地面铺砌的暖黄色脂玉不知是何材质,触感温润如脂,一看就是值钱的好东西,白羽拿着小锤用力砸了几下想带两块回去,无奈累得满头大汗,玉石地面连条细纹也没有,只好放弃了。
淡青色软纱随风而漾,不知是何材质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一丝破损,她撩起纱帘用手指细细的搓着,目光却忽然被帘后的桌案吸引住了。一套翡翠茶具整齐的摆在金丝楠木的桌案上,其中一杯子放在边上,似乎有人用它喝过水,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块丝光流滑的绢布上躺着的一把剑,长约二尺多,造型简洁,只是剑鞘上点点闪烁的紫光似乎在向人召告着它的不凡。
白羽试探着用手指碰了一下剑,并没有异常出现。索性一把抓了过来,轻轻抽出剑身,刺目的紫光带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一时间头晕目眩急忙将剑套回剑鞘才感觉好一点,低头看到剑柄上紫红色的两个字“紫炎”
“真是名如其实啊!”她忍不住自语了一句。
收起紫炎剑又继续在屋里转了起来,奇怪的是这门派里的建筑物几乎全被烧砸抢光,唯有这处孤峰上的楼宇竟然整齐干净的没有一丝瑕疵。难道位置太隐蔽了没有人发现?不应该呀!
她不慌不忙的四处转悠,在一处类似于卧室的房间里收罗了几套红色女装,还有几根红玉发钗。看样子这处楼宇只住着一名红色控的女子,并且这女子身份地位极高,连睡觉用的床都是绝顶好玉造成的,并且她还不爱盖被子,因为床上只有一只玉枕。
白羽一边分析着一边去拿那只玉枕,拉了一下拉不动,便爬到床上双手拖了起来,一道白光忽然从枕中炸出,白羽只觉得腹部一阵巨痛,便喷出一口鲜血直直向窗棱飞去,撞在廊外的雕花石柱上直直落下.破碎的窗棱碎片噼里啪啦掉在脸上身上。
她摸了摸被血浸湿的胸口,巨痛传来,也不知肋骨断了几根。勉强撑着一口气从窗口望进去,那只害她重伤的玉枕安静的躺在玉床上,一只小木盒从枕底的小洞中掉在一旁。
捡起木盒,心里不禁大失所望。里面并没有玉简之类的东西,只有几张画布,画上一个身穿古裙的女子手握长剑,站在一株梨树下仰头凝视一朵纯白梨花,神态清冷无双。画工非常逼真精细,连飞扬在风中的发丝都几乎清晰可见。白羽忍不住一张一张翻过去,所有的画画的都是同一人,只是有的倚在案前品茶,有的在林中舞剑……翻到最后一张时,白羽忽然忍着巨痛笑了。
难怪越看越觉得熟悉,这女子的五官脸型居然和她有七八分相像。
第二十三章
白羽躺在白玉床上已经有好几天了,苍白的面孔上细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每移动一下身体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此时除了灵梨之外其他食物都已经用尽,很久没有尝到咸的东西,白羽咂咂嘴,只觉得能淡出个鸟。这对于吃货来说简直比死亡更让人绝望!
不知道这房子里能不能找到盐之类的东西。她撑着一根木棍,疼得龇牙咧嘴地找,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一个碗状的东西,更别说调味品了。躺在枯树下发呆的时候,又觉得不远处的树后有一团黑影闪过。就在前天夜里,她起床上厕所的时候,迷迷糊糊间也曾见过类似的一团黑影,记得当时还吓的叫出了声,后来仔细想想还以为是自己痛得产生了幻觉。
白羽撑起棍子小心翼翼的向那棵巨树走去,树后面什么也没有,刚想走,那团巨大的黑影忽然从眼前闪过,这次她看清楚了,不是幻觉,定睛凝视,眼前的空气中甚至还有一丝细弱的黑雾正在慢慢消融.
白羽蹒跚地追着那黑影掠去的方位,那是一处乱石丛。石缝中有清澈的山泉淅出,涓涓滴滴,汇成细小的清流在山岩中穿流不息。或许是水源的滋润,这清流附近的草木长得非常茂盛,其中一棵花树上开满了绚丽的粉色花朵。白羽抬手刚想摘下一朵,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头扎进旁边的草丛里,只觉脚下一阵失重感传来,整个人来不及有所反应便坠进了一冰冷刺骨的石窟中。感受到身下传来的冰寒之气,白羽向下望去露出惊容。
身下是一口巨大透明的冰棺,散发着白雾的盖子斜斜的躺在一旁的地上,而她刚好坐在空荡荡的冰棺之中。
白羽心中打了一个激凌,连忙从棺中爬出来。这口冰棺像是曾经放置过尸体,纯净的棺底隐约还有几丝被冰封的血迹,除此之外,棺身上刻着一些神秘的花纹,线条古朴,和棺首放置的桌案花纹相似。案上供奉着一银光流转的牌位,上面简简单单用流金笔刻着“先夫龙珏”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写,不知这立牌者是懒还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
龙珏,他果然和这出云宗关系匪浅!白羽的手不知不觉轻轻抚上牌位,深深的一笔一画充满了历经岁月沧桑的悲恸。
当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出云宗被灭门,连龙珏这样的大能都死了,他老婆却能安稳无恙的居住在自己同样完好无缺的殿中,为他入殓立牌。之后这个女人又去了哪里?
世间还有其他修仙者存在吗?有的话都去了哪里?无数的疑问冲击着白羽的思维。她一边想,一边搜索着这里的一切,按道理来说,龙珏的尸身曾经在此安置,他说的那残缺玉简也有可能就在这里。
冰窟摆设非常简洁,除了高低起伏的冰柱,只有这硕大的冰棺和牌案。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找了个遍。这时胸口被牵扯了一下,巨烈的痛起来,白羽没挨住,两腿一软就跪伏在地上浑身直冒冷汗。就在这时,不经意的一憋让她发现了冰棺底下似乎有一些彩光透出。
她爬近了趴在地上一看,冰棺下垫着一些五彩斑斓的石头。非常奇怪,冰棺明明是透明的,但从上面望下去根本看不见这些彩石。
冰棺非常沉重,怎么撬都纹丝不动。白羽只好调动周身所有的木灵气,利用梨境中新长出的藤蔓将整个冰棺绑成了大粽子,一点点移开。坦露出的地面无数彩色棱形石头被摆成一个奇怪的形状。看上去非常诡异,像是某中阵法。
她不敢直接去动那些排列有序的石头,只是用棍子轻轻拨开其中一块彩石,然后谨慎的退到一旁。
想象中的万箭飞出并没有发生,石头们只是闪烁了一下便归于平常的光彩。白羽见这些棱形彩石挺漂亮的,便悉数收了起来,一共有一百零七颗,收拾完露出底下一块黑色巴掌大的石头,上面刻着北斗七星状的线条。她的指尖细细摩挲着那些线条,不知为何神思有些恍惚。
头顶似乎有风声传来,刚要抬头,一团巨大的黑影挟滚滚黑雾将她扇到两三米之外,根本来不及多作准备,那黑雾便又滚滚而至,锋利的前爪嘶的一声挥过,身上的冲锋衣化作无数碎片。低头一看,从肩膀到到脖子,四道淋漓的血痕正不断的涌出鲜血。
黑雾中探出一张哈着血腥之气的大嘴,森然利齿闪着白光向白羽的脖子咬来,刚要接触到皮肤,一根带着翠绿叶子的藤蔓如同一条灵活的绿蛇爬上了那四颗利刃般的巨齿。借着这几短短几秒的功夫白羽已经就地一滚,避开了这张血腥大嘴。不过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只见那长着翅膀的黑色老虎轻咬了两下,藤蔓便化为一地碎渣。黑虎浑身的雾气更沸腾了,它鄙夷的扭过脑袋准备一击结束这场无聊的狞猎。此时白羽心里慌成一团,她抬起脸,准备再次用飞藤术殊死一搏。谁料那黑虎转过身忽然不动了,就那样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人类,片刻间棕黄色的眼睛闪烁着莹莹的水泽。
它慢慢的走到白羽面前,望着她身上的血,低下头不安的用爪搓着地面,样子有些像做错事的小孩在大人面前等待挨训。
在这一刻白羽摸不清这巨大的动物下一步准备做什么,一时间也不敢盲目的向它发出攻击,怕更加激怒了它.黑虎闷头踌躇了一会发出低沉的呜咽整个身体伏在地上似乎在等待受罚。白羽轻轻触碰了一下它蒸腾着黑雾的鬓毛,发现它的头伏的更低了,两侧紧缩的黑翅膀瑟瑟发抖。
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原来如此!”这头巨兽应该是那画上女子的宠物,见到她的相貌以为是自己的主人回来了,现在这副模样应该是为自己伤了主人而恐慌。
冒牌主人略为心虚的轻咳了两声,假意用冷冷的声音命令道:“起来吧!看得出你今天是误伤本尊,就原谅你这一次!但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这个称谓应该不会错吧?希望这兽脑袋能再笨一点,别被它识破了给一口生吞下去。
黑虎感激的抬头望望白羽,然后慢条斯里的从地上站起来。大圆眼睛里的水泽更盛,几乎泫然而下。
“圣主,您回来了!”
好听的少年声音,白羽却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她急忙向旁边逃去。
好半天才在黑虎惊奇的目光中安定下来,结结巴巴挤出一句“你……你你……会说人话?”
“吾早已开灵智,圣主您这一千多年遭遇了什么,竟然变成这般?前几日见您一丝侧颜不敢确认,没想到您真的回来了。”它说着,幽幽的环顾冰棺和案上的牌位一眼,低声道:“吾按照您的嘱咐一直守在此处等您归来,凡是闯进来的人无有一人生还”
“全……全被你吃了?”
“嗯!”黑虎平静的点头。
忍住胃中的不适,白羽背过身思索如何尽快摆脱这头吃人的妖怪,不然说不定何时自己也一样成了它的盘中餐。黑虎在身后疑惑的追问“您的修为为何成了这样?”
拜托能不能收起你的好奇心?白羽心中默念道,同时一脸凝重的转过身沉痛地说“那些年本尊与他人大战三天三夜,那人修为实在是太高了,在本尊疲乏之际暗中偷袭,毁去我一身修为,差点当场死翘翘。幸好本仙底子好,趁他得意妄形一脚踹飞了他,这才逃出生天,得已在凡世间休养生息,这段时间终于恢复了一点点修为,就想着回来看看你。却一照面差点被你咬死。”说着还不忘用充满怨念的眼神扫视了黑虎一眼。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但愿不会被识破!
黑虎闷声道:“圣主!”
“唉,算了算了,不愉快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提也罢!我现在痛得要死,赶紧带我回房间收拾伤口。这鬼地方冷死了。”她说完打了一个寒颤。
黑虎不待白羽有所行动,熟练地用黑翅轻轻揽,就将白羽扶到自己的背上,平稳的飞起,
终于脱离这阴冷孤寂的地窟,温暖耀目的阳光让白羽忍不住眯起眼睛,一回头,看见下方洞口一块石壁上刻着一行字“一树梨花意,颗颗透骨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