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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脱口叫道:“二小姐!”
张幼荷被孩子突然响起的哭声吓了一跳,闻言不禁回头看向柳姨娘,脸上微带一丝不知所措,但显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深吸一口气,柳姨娘忍不住在袖子里攥紧了手帕:“二少爷怕是刚刚尿了,二小姐还是……,奶娘把二少爷先带下去,换套衣服再给抱过来。”
张幼荷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哭的孩子,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快速闪过一丝嫌弃和厌恶:“不用了,我们这就走了,柳姨娘平常照顾弟弟也多上些心吧。”
说罢,张幼荷毫不留恋的径直转身离开。
张幼莲微微挑眉,也跟着转身离开:“那我也走了柳姨娘,天冷就给他换身棉絮的,锦缎的最好少穿。”
待二人离开,奶娘这才将小少爷重新抱回来:“姨娘,我看了,小少爷没尿……”
接过孩子,柳姨娘挥退奶娘刘氏,屋里就只留了月桂和另一个孙嬷嬷。
“把这金锁给少爷摘了去。”看见怀里孩子脸上还未干涸的泪迹,柳姨娘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对旁边的月桂说道。
月桂连忙过来将又沉又重的金锁头从小少爷的脖子上拿下去,却是忍不住惊叫一声:“呀,这锁片怎么这般冰凉,小少爷的脖子都跟着冰凉了一片呢。”
柳姨娘轻哼一声,抱着怀里的孩子轻轻地晃着,“二小姐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全府说是对我有多好吗,那么大块锁头,我怎么没见她小的时候带过,我可不敢让小少爷戴她送来的东西,我怕折了他的寿!”语气带着一抹嫌恶,柳姨娘看都不看那东西一眼。
“那少爷要带大小姐拿过来的东西吗,若是一样也不戴传出去也是不好。”月桂有些为难的问。
看了一眼旁边小托盘上的青海玉穿成的坠子,柳姨娘犹豫了一下,才道:“那就带这个吧,另外,你去找根绳子,要和这链子相配的红绳,把剩下的三颗也串在一起给小少爷系在手腕上。”
月桂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出去办事。
旁边的孙嬷嬷上前两步,看见柳姨娘将那链子先放在手心里捂暖了这才挂在小少爷的脖子上,不由微微点头:“姨娘还是别太生气的好,这二小姐咱们也不是不知她是什么性子,这些个小的细节她必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顿了顿,孙嬷嬷又道:“不过奴婢看着,大小姐似乎是比以往长进了不少,还知道先在屋外头把鞋底上的泥水蹭掉了再进屋,奴婢听说,这一阵每次大少爷去给那位主子请安的时候,都会带着大小姐一起去,估计那位还是不忍心就这么看着不管吧。”
柳姨娘微怔,随即点头:“你说的也对,毕竟今年大小姐可就十三了,到了明年可就是该相看人家的年纪了,只是如今看来,以后会怎样还不一定呢,唉,嫡不嫡庶不庶……”最后一句她说的极轻,声音小的就像是随口一句叹息罢了。
而旁边的孙嬷嬷也只是听清了前几句话。
自从有了张祺安的辅导教学之后,张幼莲的成绩便飞快的往上增长,甚至就连周凝云都感到惊讶,并询问她是怎么突然抓住了学习的诀窍。
随着侍人拉响挂在院子里的铜铃,一下课就跟放飞的鸭子一样欢快的学生们快速跑回自己教室,省得被上课的先生看见了,又是一顿臭骂。
自从上一次张幼莲和周凝云挨着坐,因为刺绣课上两人交头接耳,教习她们刺绣的一位郑绣娘就再也不允许在她的课堂上张幼莲与周凝云挨着坐了。
和先前那位即使张幼莲刺绣的手艺不怎么样却也仅仅只会瞪她一眼的女先生相比,这位郑绣娘的手段可就高明多了。
在她的课堂上,只有手上功夫好的女学生才可以坐在她的周围,在她身边围成一圈,仔细的听她讲关于刺绣方面的技巧和经验等等。
而像是张幼莲这种笨手笨脚的,就和班级里的另外几位女学生一起坐在最后一排,整节课都不能听她们在讲什么,也不能参与到她们之中,手里就只有一小块碎布料,然后绣着简单的图案。
日复一日的,只要她们手上的功夫不到家,郑绣娘就不允许她们上前去听课,参与到大集体中。
啧啧,这是一种多厉害的手段啊,兵不血刃的甚至不罚不骂的,就连张幼莲这种经历过黑暗教学时代的学生都觉得有些恐怖。
想想看啊,这一小班的学生,一共也不过就二十多人,上课铃响的时候,郑绣娘身边围了一旁叽叽喳喳说说笑笑的小姑娘们,而另外那几个可怜兮兮的,顶多三四个四五个女学生就只能影影绰绰的看着人群中的同学们做着什么而不能一起参与。
耳朵能听见她们在说话,可又不太能听得清楚她们都在说些什么,不时那边就传来三五笑声一片。
郑绣娘对于学习好的学生和学习不好的学生,几乎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对待。
一边是满面春风,另一边则冷漠厌视。
教室里的小姑娘们,就是此刻张幼莲旁边的这几个女孩,除了她以外,基本上都是满脸通红,眼睛里甚至都憋着一泡晶莹的泪水,紧咬银牙,手上用功,恨不能马上就离开这个令人尴尬耻辱的最后一排。
当然,这些人里并不包括张幼莲。
哦,除了她之外,旁边还有一个小包子。
苏瑶瑶抿了抿唇,苦大仇深的看着手里的青色布料。
郑绣娘每次让女学生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也是有说道的。
在每次刺绣课过后郑绣娘都会给学生留一份作业,要求她们回家后在家里完成,然后下一次上课之前交上自己的作业。
在这时候,郑绣娘会大致看一眼她们的作品,从宫里出来的郑绣娘在刺绣这一块虽说没有那些会苏绣的绣娘有那么多的独特技巧,可是宫里这些年,无论是眼界还是配色,亦或是图案与料子的选搭等等,无一不是绝佳的。
是以,只要这么大致看上一眼,郑绣娘就会知道她们的作品完成的究竟怎么样。
在郑绣娘的心里,对于学生们的这些刺绣作品,自有衡量的一杆秤,有些时候所有学生都过了合格线,但大多时候还是会剩下那么三四个学生不及格,做到最后一排听讲。
当然,以上所说的这些人里,并不包括张幼莲,和苏瑶瑶。
苏瑶瑶是刑部苏侍郎家的嫡三女,和曾经跟着赵玉秀李妙溪两个一起来小十班“欺负”张幼莲的苏六小姐算是同族。
苏府也就是苏瑶瑶的亲爹,一共有亲生兄弟两人,苏父是老二,苏瑶瑶是苏父苏母的唯一嫡女,但在苏大伯的两个嫡亲女儿之下就成了苏府的嫡三女。
而那个张幼莲不知道名字好像长相都快要忘了的苏六小姐则是苏大伯一位妾室所生的女儿。
苏府大伯如今在朝中为户部侍郎一职,虽说苏府一门双侍郎是极为光耀门楣的事情,但有了两位侍郎的苏府在京城还称不得显赫。
往日里,苏府上下不说大事,就是一些琐碎小事也是争执不断,且因家中长辈均在,所以也没有分家,这一府中馈就完全交给了苏大伯家的大伯母掌管,苏瑶瑶的父亲便是得了俸禄也是要完全交到公中一同花用的。
这被人掐住了钱脉,无论是做什么都觉得如同短了一处似的,所以大房二房之间也就一直都有摩擦。
苏瑶瑶今年十二岁,比张幼莲小一岁,她大伯家的两位嫡姐如今一位已经嫁为人妇,另一位在锦绣学院的高院今年毕业。
两房自来便是什么都好放在一起比较,用苏瑶瑶的话说,苏六和她不对付很正常,她也不喜欢她那两个嫡姐,因为他们二房无论什么与大房相比,虽不会样样胜上一筹,但也不至于惨败,唯有在她与那两个嫡姐的学习成绩上。
每每一提到此,苏母便打岔将苏瑶瑶撵回院子里,或是用别的事岔开话题。
伸头瞅了一眼张幼莲手里那朵大大的向阳花,苏瑶瑶忍不住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荷花,皱了皱鼻子,脸色很是不好看:“小花啊,你说我的荷花怎么就是不像呢?”
张幼莲手指一哆嗦,尖锐的针尖差一点就扎到自己手指头,连忙搓搓手指尖压惊,也跟着转头看了一眼苏瑶瑶的小荷花。
“你为什么选了荷花啊,这个好难的,上次我很是费力的绣荷花,可还是被郑先生说了一顿呢。”张幼莲认真道。
“啊?”“不会吧,那郑先生说了你什么你快跟我说说!”苏瑶瑶一脸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随后连忙询问张幼莲。
“就是说我的寿桃怎么都挤一个筐里了,反正就是这么说我绣的不好看,不像荷花,不过你问这个干嘛?”张幼莲好奇的看着苏瑶瑶。
深深的叹息了一口,苏瑶瑶接着绣自己的荷花:“我就是想从你这听听郑先生看到我的荷花之后会怎么说我,先提前有一个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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