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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日朗风清。
云雾徐徐飘动，二人衣衫猎猎作响。
曹华佗坐在一尊赤鼎之上，悬在空中。面色不善地望着师弟，似有些不耐烦。
李贺则是静静地立于赤黑剑尖之处。
“小师弟，明人不说暗话。你来这儿，是想跟我抢徒弟吧！”曹长老双拳交错，抱在胸前。
“是，也不是。”
李贺眉眼低垂，目无焦点。
“就算是收徒弟，我也跟你不一样，绝不会现在收。
刚刚，我也只是问问那少年的意愿而已。”
李贺抬眼，目光直视师兄，平静说道：
“其实，任师兄的意思，我也赞同。
那个孩子入外宗，去当个杂役弟子，并不是什么坏事。”
出殿时，虽然任我狂并未对他明说，但是师兄弟共处近千年，自然是知道掌门师兄那句话的真正用意。
曹华佗转头望向东方，大殿遥遥，细若蝼蚁。
“让一个绝世好苗子，去当一名杂役弟子，这还不算坏事？”
说话时，他的脸上陡然变得血一般赤红，手中忽然打了一道响指，身上升腾起冲天火焰。
炽热的火焰顿时在空中熊熊燃烧。
眨眼间，就将周围的云雾蒸发一空。
“我不赞同你们这种看法。”
曹长老的声音低沉，犹如猛虎啸于樊笼。
…
望着师兄的愤愤模样，李贺不由得皱起眉头。抬起右手，往下一压，示意他平心静气。
“三师兄，收起你那暴脾气。别钻牛角尖。”
“我来的时候，也是跟你一样，被那少年搅得心神激动不已。
但是，不知怎么，被这空中的凛冽罡风一吹。
我的思绪反倒是冷静下来了。
这也是我非要拽着你上来说话的原因。”
“然后呢？”
一语下去，曹华佗的脸上赤红果真褪去些许。
见师兄心情稍微平复后，李贺这才继续开口，劝道：
“我觉得你若是真为那个孩子好，想让他平稳地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的话。
你就静下心，好好地想一想。
在这种心思百变，性格尚未成型的年纪，到底适不适合当做真传弟子对待。”
李贺的话才出口，就被罡风吹散，身上的紧身青衫，也被罡风吹得鼓鼓囊囊，呼呼作响。
…
曹华佗闷闷一笑，他活了近千年，又何尝不知道其中利害。
王忧这种十四五岁的少年，若是给的太多，未必见得是件好事。
极易养成骄横跋扈的性格。
而且，孟掌门珠玑之语犹在耳畔。
到时，若是真没有管教好王忧，恐怕等到这柄绝世双刃剑锋芒毕露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是，就这样把王忧安排去了杂役处，他又心有不甘。
思绪万千之下，曹华佗胸前起伏不定，恨恨道：
“我当然知道。”
这句话说出，代表他心中的火气已经去了大半。
这时，曹长老的脸色变得有些萎靡，神情郁郁。幽幽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我懂。
拔苗助长的道理我也懂。
可是...
让这孩子去当一名杂役弟子，岂不是白白浪费光阴。
终日挖矿砍柴，挑水种地。虽能淡迫明志，沉心养气，但哪有时间打坐修炼，哪有机会听前辈讲经？”
说罢，他垂下了头，望着下方小小的“7”字白楼，仿佛是老了十岁一般。
“咱们虽然没当过杂役弟子，可是...”
不等曹华佗说完，李贺就忍不住摆手打断了师兄的种种忧虑。
“好了好了，别可是了...”
我看你是关心则乱。”
又不是非得让王忧做那些。
刚刚来时，我就去找过大师兄了。
大师兄答应我，说随我怎么弄。”
说到这，李贺望着师兄眼前一亮的眼神，微微一笑。
“而且，师兄还说了，弄不好，他来背锅。”
“真的？”
曹长老目中放光，脸上满是笑意。
有这话，很多事情他就放心了。
有大师兄顶在前头，哪怕是任我狂也没辙。
这让他如何不高兴？
对于曹华佗的这副高兴样子，李贺双手抱在胸前，有些无奈。
“三师兄，你看看现在的你，哪有高人风范。
喜怒哀乐全在表面。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个一峰之主！”
对于李贺的话，曹华佗不仅置若罔闻，而且还认真地再问了次，“大师兄真的答应你了？”
“是是是。”李贺望着师兄的认真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宛若斗败的公鸡。
“罢了，罢了，看得出师兄你对这名弟子是真的关心，我不跟你抢了...”
“你也抢不过我。不然，王忧刚刚也不会选择坐我的船。”曹华佗心里颇为得意，扬起了下巴。
王忧那小子，也是给他争面。
刚刚从天青广场来的时候，李贺掏出了一叶飞舟，说带王忧跟阿灿去休息。
但王忧硬是没做声，只是望着曹华佗。
那么，顺理成章的事情就来了。
最后，王忧跟阿灿二人，都坐着曹华佗的飞舟，去了停云轩中。
此次“交锋”，自然是李贺吃瘪。
曹华佗当然得意。
…
见小师弟闷闷的模样，曹华佗抚须问道。
“话说完了吧？”
李贺点了点头，并未看他，也不说话。
空中云海翻腾，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望着李贺头顶几根未束好的黑发，在罡风中随风飘摇的模样，曹华佗一双眼睛都笑眯了。
“那我现在可以下去了吧？”
刚刚曹华佗正准备进屋，先给王忧疗伤，结果被李贺生拖硬拽，扯在了房外。
说是有天大的事情要告知与自己。
现在，总算是说完这些“天大”的狗屁了。
李贺再度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
片刻后。
停云轩中。
长廊上，李贺与曹华佗并肩行走，遇见了不少今日入宗的新弟子。
望着那一双双尊敬的眼神，再听着那一声声清脆的“曹长老好”后，曹华佗不由得将腰杆挺得笔直。
甚至时不时略带挑衅的目光，望着并肩而行的小师弟。
目光中的潜台词很明显。
看见这些尊敬我的年轻弟子没？你嫉妒吗？你羡慕不？
让你丫偷懒！不愿意去主持升天大典。
后者毫无反应，权当看不见。
二人迈入走廊拐角后，身后顿时安静下来。
无他，拐角处曹长老布下了隔音阵。
幽深的长廊上，静寂无声。
在曹华佗准备推开王忧的房门之际，身旁沉默已久的李贺忽然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三师兄，王忧旁边那个瘦高少年是什么灵根。”
“跟我一样，金火。”
“哦…”
“吱呀”一声，门被徐徐推开。
两名少年，都在沉沉安睡。
王忧平躺床上，阿灿侧头伏于床边。
曹长老轻轻踱步，走到床尾。
望着两个熟睡中的少年，他脸上犹豫片刻，还是在手中打响了一道经过沉思已久的响指。
响声细弱蚊蝇振翅。
顿时，他的手中出现一个楠木红盒。
木盒四四方方，只有巴掌大小，周边带有金丝纹边，看起来十分华美贵重。
李贺手脚轻微地关上了门。
转过身时，他正巧看见师兄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盒。
只见曹华佗左手稳稳托住木盒，右手手掌绷紧，宛若鹰爪。
光洁手背青筋凸现，稳稳地从木盒中，抓出两颗圆溜溜，亮灿灿的赤红药丸。
顿时，一股浓烈药香充斥了整个屋子。
就连睡梦中的王忧，都在不停地抽吸着鼻翼。原本愁云遍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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