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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中一片宁静,摆放在御案一侧的景泰蓝万寿香炉中,正散发着屡屡淡淡的香气。
崇祯坐在书案之后,微攒着眉头,不停的比对着摆在书案上的几本摊开奏折,偶尔还拿起朱笔在折子上勾画记录着。
在天启七年十一月十三日,崇祯下旨捉拿的那十五个人,是崇祯和王体乾数次商量之后才拟出的名单。在那份名单中,除了和魏忠贤关系比较密切的,就是手中权力较大,尤其是握有兵权的官员。
在将那些人被清除之后,朝中虽然还有这不少被归入阉党,甚至归入了阉党核心的官员。但这些人,就像王体乾说的那样,绝大部分都是为了借魏忠贤的势力,来保住自己的官位,或根本就是为了升官发财才依附于魏忠贤的。这些人在魏忠贤在时,或许还能勾结在一起给政治对手,甚至给皇权带来一定的压力。但是在魏忠贤死后,这些人也就成了一团散沙,很难再有什么大的作为了。在崇祯看来,剩下的这些人,不过都是一些只看重利益小人,而且还是底线极低的那种。
对于剩下的这些人如何处理,崇祯心中已经有了设想。首先必然要借着逆案的机会更换一批。通过更换,不仅要将这些人中过于贪腐或过于平庸的去除掉,而且还要将朝中一些关键的位置空出来,以便安置进自己想要用的人。其次,还要利用这些剩余的人员,来制约不久后进入朝堂的东林一系。
崇祯心里很清楚,在这件事情结束后,占据着此时道德高点,拥有着舆论优势,并且得到大明东南那些家族富商支持的东林党人,将不可避免的再次进入朝堂。对此,崇祯心中的感觉还是很复杂的,毕竟在后世,有无数人说过,大明王朝的灭亡,东林要承担很大的一部分责任。可是,就崇祯所知,东林党中也不都是只作空谈,不务实事的人,也有不少人能力突出的忠臣良将。比如孙承宗,卢象升。。。。。。如果将这些人才弃之不用,崇祯又觉得甚是可惜。
但是,在东林党人进入朝堂之后,就必然会带来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党争!在后世崇祯曾经看过不少网友分析明朝灭亡的帖子,在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党争。在明朝的末期,党争已经不是为了朝政的对错和好坏去争论,而是变成了无休止的党同伐异。从属于各党的官员没有原则,没有是非,没有真理,只是为了利益,为了意气争吵。
崇祯相信,如果不给这些酷爱党争的东林在朝中找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说不定这些人就会将斗争的矛头指向自己这个皇帝。所以,崇祯并不打算像历史上的朱由检曾经做的那样,将大部分被归属于阉党的官员都换掉。在崇祯的设想中,他不仅想要保留下一部分阉党成员,甚至还要留下几个阉党的核心成员。让这个所谓的阉党,成为一股在朝堂中有一定实力的政治力量。
在崇祯的设想中,在自己的威望和权利没有达到完全控制朝堂的这段时间中。大明的朝堂政治会被成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即将回归朝堂的东林一系。第二部分,就是作为东林对手存在的那些阉党余孽。第三部分则是能完全听从皇权的或是可以干一些事实官员。
在这三方势力基本确立之后,崇祯便会尽可能的挑起东林和阉党的斗争,并且在这两个古代朋党势均力敌的争斗中的做好裁判工作。与此同时,崇祯会不断的发展壮忠于皇权的那方力量。直到有一天,当自己手中的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将斗的筋疲力尽的两拨人都踢出大明的政坛。
当然,设想是这么设想,最终能不能做到,崇祯心里也没什么把握。不过,对于现在除了皇帝的这个名位之外,便再没有别的依仗,而且还老想着去动官员们根本利益的崇祯皇帝来说,这差不多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香烟淼淼的大殿中一片安静,崇祯坐在书案之后,一边想着一边仔细的对照分析着。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不仅仅是曹化淳刚刚呈上来的那两本奏折,在旁边还摆着一份,王体乾专门为崇祯编写的有关阉党官员情况的说明。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一份名单慢慢的出现在崇祯面前。
。。。。。。
与此同时,京城一座豪华的府邸中,吏部尚书周应秋正将一块冰冷的锦帕,轻轻的按在自己高高肿起的脸颊上。自从皇帝下旨查办魏忠贤逆案开始,一团无名的心火就在周应秋的身体内四处乱撞。没用多久,周应秋的牙床便被这股子虚火烧的肿了起来。虽然请了不少京中的名医,喝了多碗苦不堪言的汤剂,但全无一点的效果。一连几日,除了些许的汤汁流食,周应秋几乎就没吃过任何东西,眼看着原本丰满肥硕的身形也日见消瘦下去。
周府豪华奢侈的西花厅中,周应秋闭着眼睛躺靠在铺着锦缎的躺椅上,一边按着那块锦帕一边不停的哼哼着。此时此刻,周应秋心里十分的清楚,这次皇帝钦定逆案,自己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且不说自己因为给魏忠贤的侄子作猪蹄,而留下‘煨蹄总宪’这个恼人的称号,就单是自己写的那三十多本颂美魏忠贤的马屁折本就够送自己上逆案名单了。
这些天,周应秋绞尽脑汁想找一条脱身之路。可是,如今的朝堂之中原本追随厂公-呸!原本追随魏忠贤那个死阉人的官员人人自危,各个束手无策。而朝中那不多几个外人,却都拿看死人的眼神看自己,哪怕自己拿出大把的金银也是一样。难道自己就真的已经没有一点希望了吗?想到这里,周应秋顿时觉得自己的已经肿的合拢不了的嘴,再次传来一股股火烧火燎的剧痛。
“哎哟,哎呦。”周应秋不停的哼哼着。就在这时,一名俏丽的婢女轻轻的走到周应秋的身边,低低的声音唤道:“老爷,老爷。”
“哦,什么事?”周应秋捂着脸含糊不清的说着。
“回老爷,有客人求见。”那个婢女回答道。
“客人?”周应秋挑了挑眉毛,在这个时间还会有人来自己这?
“什么人?”
“是云南道监察御史杨维垣,杨大人。”婢女轻声的回答道。
“是他?”周应秋躺在靠椅上,眼珠不停的转着。就是因为这个杨维垣在关键的时期上的两道折本,才将权势滔天的阉党打入深渊。此时,他来见自己会有什么事情?
“老爷。”那个婢女看自家主人呆呆的发愣,不由得出声唤道。
“啊,不见。”周应秋随口回答道。可是,很快他就叫住已经转身的婢女说道:“等等,请他在前厅稍候。”
“是。”
看着婢女转身离去的背影,周应秋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大声的吩咐道:“来人,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