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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撑着伞,在府门外久候,总算见到沐凝竹不紧不慢地走来,嘴角还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凝竹妹妹可不要取笑了,我已打听清楚卿绮的住所,我们这就寻她去罢!说不定...此时她正在门口张望,盼着我过去呢!”说话时,李延的嘴角都止不住有一丝上扬。
沐凝竹用手在自己脸上刮了两下,笑道:“羞啊羞,你就这么空着手去见她么?你给她和孩子准备的礼物,可都还在上章哥哥那里,光溜溜的去见嫂子,也不嫌寒酸!”
李延失声笑道:“多亏妹子提醒,是我思念之情太深,连这点细节都忽略了。”
“算算时辰,上章兄也快抵达这里了,我们先就着雨景在城内闲步一会儿,说不定还能与他碰面。”
沐凝竹本性就是个顽皮好动的丫头,越京城内偌大的沐府她都待不住片刻,更不用说一个小小的城主府了。听李延要带她在城内游玩,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只是心中玩性大起,原本在京中碍于李延三皇子的身份,不得不恭恭敬敬。此时二人独处在一起,沐凝竹更是想要将这位平日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哥哥好好调侃一番。
二人撑着油纸伞,并肩而行,走在一处往来人数不多的街道上。
忽然沐凝竹一个箭步来到李延身前,故作大声清了清嗓子,朗声吟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
李延先是一愣,又见她一边念,一边回过神来狡黠地打量自己,才恍然大悟过来。
感情这丫头在故意闹腾。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
李延听她一连念了有十来句相思之句,甚是无奈,也终于明白沐老将军对这位爱女是多么头疼。
直听她念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之句时,忽然停下脚步。
沐凝竹回过头想再打量李延时,却发现他站在原地,黯然神伤,转念一想才暗叫不好。
李延哥哥与嫂子虽然相爱,但碍于两国身份,注定不能长久在一起的,于他二人而言,朝朝暮暮已是值得感动的恩赐,又说什么天长地久的话呢?
沐凝竹一脸委屈
“李延哥哥,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李延惨然一笑,见她这副委屈模样,只有心疼,丝毫没有责备之意。
自己与陆卿绮二人,注定不能长相厮守,与沐凝竹又有什么关联?
“凝竹,我们过了这条街,便朝城门口去吧,那儿辽阔些。”
沐凝竹应了一声,不再言语,一路只是低着头,玩弄着垂到腰间的秀发。
城门口,值班的守卫正搀扶着一名伤者在旁休息。那伤者极是劳累,每每想要深呼吸大喘气,但气息一旦吸得深了点,五脏六腑便大作疼痛,由是不得不轻呼轻吸,显得狼狈不堪。
李延远远瞧到伤者,大吃一惊,原来那伤者正是之前同行的少将军沐上章。
沐上章武艺不弱,又有家传宝物在身,不知是谁竟能将他伤成这样?
李延提醒了一下沐凝竹,二人便急急朝城门口赶去。
“上章兄,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细看之下,沐上章身上没有一点外伤。
“三皇...李公子,这陵城...周围,藏有三阶妖兽。此妖兽...身形鬼魅,我所瞧见的...只有一团黑影,却能杀人于梦中,只怕是只...魇妖!随行的...仆从,都被杀死了,我能...活下来,多亏了自小佩戴的玉佩...”
拿出玉佩,果然见玉佩已经碎成两半。
沐上章说这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兼之气息不顺,故而连带咬字都断断续续。
魇妖这种生物,一般只是一阶中层的妖兽,游荡于山林,没有自主意识。因其虚无没有具形,因此少有妖兽能够接触到或者杀死他们。魇妖以梦为食,在山中乱闯乱撞时,感应到有生灵做了美梦,便会栖身到它们的梦境中,吸食梦中精华。
饶是如此,但对于做梦者而言,不会受到丝毫伤害。而魇妖一旦有了自己的意识,就会依照自己的喜怒,食用梦者三魂七魄中的二魂爽灵与七魄伏矢,梦者醒来会失去灵智以及意识,变成行尸走肉。
根据越京城史传中记载,三百年前越京城出现过一只二阶上级魇妖,一度引起朝中慌乱,好在请来玄门派某位高手,才将魇妖制服。
倘若这个消息被传出,势必会引起恐慌,故而沐上章不敢大声。
李延与沐凝竹听他说完,惊骇不已,光是二阶妖兽就迫使越京城向修行势力求助,更何况三阶魇妖!百年前越国修行门派因他国势力联合围攻,实力大减,此时就算派出一名长老级别的人物来,都不知能否与魇妖一战,何况李延等是空有武艺,未曾修行的凡人?
“情势紧迫...还请李公子..带着夫人,快离开这里吧!”沐上章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他知道三皇子爱护百姓,城中十数万百姓有性命之危,他断不会轻易离去,只好拿夫人作为筹码,希望三皇子能顾及到夫人及孩子的安危,速速离去。
李延低头沉思,对沐上章兄妹二人的劝阻置若不闻。
不一会,双手附后,心中已有决断。
值班的守卫认得李延,按照他的吩咐将沐上章用架子送回城主府安置,他与沐凝竹二人也一同回了府衙。
李延找到邓训,跟他说了其中缘由。
陵城偏安一隅,向来无事,对修行云云也没有了解,听李延说道魇妖食梦,还以为是平时山间能遇见的没有阶级的妖兽,派出一二名精于捕猎的猎手就能将其逮获。直到明白其中的利害,才又惊又骇,忙朝李延拜下,求李延教以化解之法。
李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化解之法。邓训如遭雷击,软瘫在了地上,握拳捶地。
“陵城危矣!陵城危矣!”
李延问道:“你身边可有陵城及周边山林的地图?”
邓训慌忙从地上站起,理了理项上乌沙,说道:“有!有!,待我去给大人取来!”
没一会邓训便将地图取来,铺开在桌上,对李延说道:“大人请看!”
李延细细观察,见后城门外有一条小径,小径旁或有林间野地、或有连绵山脉、或有泥潭沼地,但曲曲折折,直到地图边缘也没个终点,便问道:“此路通往何处?”
“回大人的话,此路是过去百姓商贸时惯走的一条路,虽然从图上看地形多变曲折,险阻重重,其实整个行程容易安全。道路通向其余诸国,都有先辈们留下的记号指明,只是后来我国与其余诸国决裂,即便是有利欲熏心的商人仍运送货物出去,他国百姓见我们是越国人,不购买我们的货物也就罢了,还冷言讥讽,甚至喊打喊杀,这才渐渐没有人再通过这条商路进行生意往来。”
李延皱眉道:“依你这般说法,大可以从主城门前往通商,途经本国其他几个城镇而已,省时省力,为什么还要开辟后城门这一条路呢?”
邓训回道:“大人有所不知,若从主城门通商,常有草寇进行打劫,商人们不仅要在每年向山寨贡献一年所得的一定数额,还要在行商经过的途中给山中伙计们留下酒钱,这样一来一回,盈利极少,因此才开辟出后城门一条路,路程时间虽然大大增加,但一次往返所赚的钱往往比从前两三次往返赚的钱还要多。”
李延点点头,吩咐道:“你去下达命令,即刻起,陵城只进不出,任何人不管因为任何缘由,都不能离开陵城半步!”
邓训神情严肃,喊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