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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幽州比之四年前更加阴气森森,朔月之下树影婆娑,风过之处凄凄诉诉,偌大一个城,灯火全无,人声俱静。
只有店铺门外高挂的幌子,像招魂幡似的,飘来荡去,诉说着往日的繁华,也在悲泣着今日的荒凉。
他们出现在上次来幽州住过的客栈前,正欲敲门而入。门直接开了。
上次来这里时,虽然夜晚街上无人,但至少能感受到众人的呼吸声。而今天,安静地什么也没有。
果不其然,客栈内空无一人,老板、伙计都消失不见。
退出客栈,谢知远欲敲开街边的其他房门。
王承欢压下他的手阻止他:“不用敲了,人都不见了。什么呼吸声都没有。”
谢知远道:“没呼吸的,除了可能无人之外,还有可能是——死人。”
王承欢放开了手,谢知远继续去敲门,一连敲了几家,包括店铺,还是无人应声。
而且他敲门的动静不小,就算睡得再沉,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听不见。
也不顾什么风度礼仪了,谢知远刚要抬脚踹开一扇门。未用力,门吱呀一声开了,未锁。
里面还是空荡荡,只不过,在桌上还摆着饭菜和碗筷。饭菜已凉,碗里有剩饭,筷子随意散落在桌上,还有一根滚落在桌下。
这屋子里的人是饭吃到一半突然离开的。
再进隔壁房屋,这里倒是没有饭菜在桌了,可卧室里的被子已经摊开,还有睡过的痕迹。
难道这些人是分头出门,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是傍晚失踪。”王承欢低头思考了片刻,“年轻人吃饭比较晚,睡觉也晚。而年纪大的,吃饭早,天还没黑就会早早睡觉。”
“所以这户人家是年长者,刚才那户里的是年轻人?”
谢知远打开衣柜一看,果然如此。这间屋子都是年长者的衣物。
“嗯,而且不是今天失踪,我刚闻到那些饭菜都有味了。这种天气,在幽州这么凉快的地方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变质。”
谢知远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王承欢有些不好意思,“小时候挑食,把菜藏着,然后……”
原来是她自己把不爱吃的菜藏起来,所以知道饭菜在什么时候会变质。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些人会同时消失,还是在一家人围桌吃饭,休息安寝时。天大的事也不至于让所有人饭吃到一半扔下筷子、觉睡到一半扔下被子就跑的,又不是地动。
地动?王承欢突然想起,三年前华亭遇到的那条黑龙,那时候也是疏散了海边百姓进城躲避。但这里已经是城里,也没听说最近北方发生地动。龙喜水,也不爱往这没水的地方跑。况且城内房屋齐整,屋内摆设也未有掉落。她缓缓摇头,不是地动。
要说有什么妖兽出没也最多是一些狐狸黄鼠狼什么的。
想到黄鼠狼,王承欢眼睛一亮:“我们去在这里找不到人,去问问地头蛇吧。”见谢知远没想起来,拍他一下,“就是城外那只大耗子啊。”
说到大耗子,谢知远想起来了,那只黄鼠狼心智虽开,但一直未能修出口德。被王承欢随意一点化,才能突飞猛进。
原来她真的从未轻视任何生灵,总是爱到处布施恩泽。只是,一想到自己不是唯一受过她恩泽的人。心里未免又有些戚戚然。
萧澜是十天前到的幽州。
三年前萧起叛乱,引得一众萧氏旁支叛逃到张氏,萧氏元气大伤。
幽州的事情一直是梗在他心中的一根刺。初期也层派人来探查,都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讯。后来因为门内人手不足,新招的外姓弟子无法迅速接手除祟事务,只得暂且此处这里放了下来。
旧日的旁支又不争气,帮不上忙不说,还处处给他添乱。甚至有人通过叛逃者和张氏互通款曲,想在两家之间摇摆,待价而沽。
萧澜那刚烈性子自然不能接受,当机立断把叛逃者和这些吃里爬外的人都逐出了宗门,从此和这些尾大不掉的萧氏旁支恩断义绝。
拾起千疮百孔的萧氏,他才知道自己父亲当年多么艰难。日日与这些叛徒虚与委蛇,时时操心萧氏的未来发展。到了他手里,索性不破不立,把那些毒瘤统统割掉,哪怕多割到自己鲜血淋漓痛彻心扉。他母亲萧夫人也是北方家族严守规矩的大家闺秀,只能帮着他处理些许内务,大事和外事都需他自己拿主意。
萧澜本不是恣睢之人,却也被逼得大开杀戒,杀出了一番威名。杀叛徒,杀妖祟,剑饮血,人饮恨。
一手清理门户,一手招收新人,日日监督严加训练。终于在前不久,他觉得时机已成熟,又派出了人手来幽州。不幸的是和三年前一样,人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三年来,从幽州逃离来兰陵生活的人也越来越少。
萧澜终于按耐不住,决定自己亲自出山,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妖魔在此地兴风作浪。
带了弟子来到幽州,只见街上果然冷冷清清,连小贩的叫卖声都很少,全都有气无力地蹲着。进了客栈,掌柜和伙计也都懒洋洋地一副不想做生意的样子。
晚饭间,他刚拿起筷子,准备把菜往嘴里放。就听见“扑通”的重物倒地声。抬头看去,一名弟子吃了一口菜之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黑店!”萧澜心中冒出这个念头。
未来得及说出口,又见其他几个弟子接二连三倒了下来。
萧澜霍然起身:“别吃了,小心有毒。”拿起剑冲到掌柜的面前。
动作慢没来得及吃下去的弟子赶紧把嘴里的菜吐出去,也纷纷拔出剑,对着店里的其他伙计。
掌柜的嘴里发出“桀桀”的声音,肯定不是哭,但如果说是笑,那未免也笑得太惊悚了。
就在搞不清这到底是笑还是哭,还是笑得比哭还难听时,那掌柜的猛地出手像萧澜咽喉抓去。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那双怪异的手长出了一层硬皮,指甲也变厚长长,带着可怕的弧度和瘆人的绿色。
这是一双魔物的爪。
一边老实的伙计也突然向他身前的弟子扑去,丝毫不顾忌那名弟子的手上还有把剑正在指着他。
那弟子毕竟缺乏临阵经验,只堪堪跟着自家宗主经历过寥寥数次实战,还是跟在一群师兄弟身后打酱油的。
这个年轻人被这么一扑下意识地将手中剑往前一送,直直插入了伙计的肋下。那伙计的身形没有放缓,也不知是痛觉比较迟钝还是靠了那一扑的惯性,仍旧往那弟子身上压去。这年轻人情急之下也生出了些机智,往后倒地时立刻在向左一滚。
伙计扑了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