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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璿去寻钟晗时,恰恰就撞见太阴戮神刀在怂恿钟晗,虞璿也是剑术的行家,虽然不曾专修飞剑,但两世所知也极为广博。她虽然没听过“大道通天剑”的名头,但一听太阴戮神刀说话口气,便猜到这必然是一套近身搏杀的剑术。
通常剑修的正宗战术,都是平日将一口飞剑在丹田内温养,使得心神相合;运使时御剑之人和飞剑两两分开,可斩敌于千里之外。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剑术,便是近身搏杀的剑法,配合剑遁施展,讲究的是身剑合一,御剑之人的真身被剑光包裹,攻防合一,而招数变化也更加灵活。
似虞璿第一次参加派中大比时,钟晗的一个徒孙便施展过这种剑术,不过那时两个弟子修为都不高,也并非真正的身剑合一,只是人附在剑光后面,而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遇上真正剑修,只一剑便能连人带飞剑一起斩成四段。因此这种剑术,大多是剑修欺负速度不够快的敌人时的手段,至于剑修之间,极少有如此交手的。
虞璿听得此语,顿时一皱眉,便自步入,先对钟晗浅浅一躬,便向太阴戮神刀道:“那凌岳飞剑速度太快,近身斗剑很难占到他便宜。”
近身搏杀的剑术,优势首在速度,若是身法不够精妙,刀法不够入微,往往一个照面便被人斩杀。而若是速度不足以短时间内欺近敌人,也只能被动挨打。
可以说,这种剑术比远程御剑,更见真实功夫,若是足够高明,甚至能胜过剑术法力都更高一筹的敌人,但若不够火候,连留个全尸的机会也不会有。
虞璿一进来,太阴戮神刀便减了好些气焰,道:“真人不知,这套剑术是昔年一位飞升的剑仙所穿,不但招式精妙无双,更配合一种奇快的剑遁,。刚才我同钟真人说了,他也同意如此。”
虞璿望了钟晗一眼,见他神色不动,预备了的话只好吞回肚里,只道:“钟师伯,届时我也助你一臂之力。”
……
太阴散人在洞真山门堵了七日,也未能奈何人家的护山大阵,人家铁了心做缩头乌龟,他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太阴散人守得焦躁,传书将自己收的数十个弟子都招来,命他们以法术放大声音,对着洞真山门辱骂。
荀少卿这几日以阵法和他对峙许久,窥清虚实之后,这才定计一搏。这日,太阴散人几个徒弟刚刚开口喊话,便见几天都没什么动静的阵法禁制,万道金光猛然向上升起,映得天地之间一片明亮。这几个弟子猝不及防,被金光扑中,顿时身躯开始消融。几个修为低的,当场化作飞灰,剩下两个炼就了金丹的,法力深厚一些,急忙放出法宝灵符护身,一边惊慌失措地向上逃,但双腿双脚也都被金光削去,哀嚎不绝。
太阴散人勃然大怒,前几天荀少卿操纵阵法,都是守而不攻,外间看去,便只是一层薄薄的透明金光罩子,覆盖了整个山门,而下方动静都瞧得一清二楚。此时,这护山大阵骤然变化,顿时生出无穷水雾烟幕,宛如淡墨画就的山水,这山水不断变幻,淡淡的青黄赤白黑五色流转,令人再也瞧不清里面的虚实。
而与此同时,一道淡白的近乎透明的剑光骤然电射而出,直奔太阴散人身前。
一刹那,剑气激荡,杀意盈眉!
太阴散人亦是成道千年,渡过了三重天劫的修士,放在哪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生平所经过的争斗搏杀何止数千场,经验无比丰富。但这一刻,这位元婴大成的邪道高人,全身都被一种森寒笼罩,那股蓦然出现的铺天盖地的杀意,迫在眉睫的死亡阴影,令他再也拿捏不住前辈高人的架子。
“小辈敢尔!”
太阴散人怒喝一声,猛然向后一仰,向后飞遁,他双手急挥,放出无数冷焰阴雷阻拦,同时身前出现一面急速旋转的盾牌,这盾牌上刻着九种龙首,被他法力一激,纷纷睁目张嘴,喷出一种青白的光来。
冷焰阴雷是他自炼的宝物,但这九龙盾却是他得自上古仙人洞府,龙首中喷出的神光,专能融金销铁,天底下飞剑大多是五金所属,这盾牌正是飞剑的克星。这件宝物也是太阴散人刻意留下的底牌。
只是,那一道白光却丝毫没有被龙首吐出的青光消融,先是一剑斩碎了太阴散人的白骨辇车,余威不减,凌空一旋,狠狠劈在九龙盾上,激起漫天火星。而仅剩的六条骨龙,在白骨辇车被斩碎之后,直接便被剑气余波扫得七零八落。
而直到这时候,太阴散人放出的冷焰阴雷才猛烈爆炸,而护山大阵的金光也丝毫不差地围上来,将虞璿周身护住,尽管周围阴雷乱炸,苍焰宛如流星火雨一般,也伤不得虞璿分毫。而她伸手一招,那道宛如游鱼般的淡白剑光便自飞回。
此时,下方护山大阵已经全数发动,洞真派本就立在云梦古泽上,随着不间断的烟生云起,水雾很快将整个山门笼罩在内,不住翻腾,而且还在不断向外延伸,和自上而下的太秽黑光纠缠在一起,相接之处成了灰茫茫的一片。
短短一刻,方圆近万里之内,皆是渺渺茫茫,目不能视。之前洞真派驱赶不了太阴散人的黑光,此刻他却也无法驱散这无边无际的雾气。这一下形势逆转,虽然他自诩修为,但陷入人家的阵法之中,不知深浅,却也微微惶惑。
凌岳亦被笼罩其中,忽然,前方迷雾微微一动,一个浅紫衫子的少女钻了出来,冲他微微施礼,却是虞璿。
凌岳立足云上,背后剑匣,那列缺双钩便在匣中。他受太阴散人之邀而来,虽和宁祖师也有过节,但主要还是应人所请,又知道了一桩消息,这才肯随同前来。虞璿先前只短短露了一面,却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见她前来,凌岳微微含笑,道:“魔教六宗,姑娘是哪一派的弟子?”本来太阴戮神刀一出,伴随的便是无穷凶煞怨气,厉鬼冤魂,更兼魔音尖啸,专伤元神,是这柄魔道著名飞剑的特色;至于锋锐程度,倒未必多么排前。这也是为什么它一个不慎,居然被低于它的列缺双钩斩伤的缘故。
虞璿嫌太阴戮神刀施展出的时候神号鬼哭,十分不雅,于是将其隐去,免得让外人瞧出是魔道飞剑,又折腾出无关紧要的是非来,但这凌岳却是一眼认了出来。
虞璿摇头道:“阁下只凭一柄飞剑便断人来历,不嫌太草率吗?”
凌岳点点头,道:“说的也是,我只记得当年此剑还在欧阳镜月手中,这多年过去,太阴戮神刀又换了主人,也不知她死了没有。”
虞璿对西方魔国并不多少了解,但也从太阴戮神刀处得知,如今阴阳宗的宗主水镜夫人,本名正是欧阳镜月,只不过多年无人这般称呼,也就少为人知。
按照荀少卿的设想,是将太阴散人引入阵法之中,配合阵法,将其击杀,而虞璿则自告奋勇去缠住机动力更强大的凌岳。先前自己输了一筹,但虞璿自认为也并未使出全力,也很想再交手一次。不过,她到底记得自己的目的是拖住凌岳,不让他去驰援太阴散人,斗剑也是拖出,闲扯自然也算,见他没有对自己出手的意思,虞璿戒备之余,也还以颜色,言笑晏晏,不露丝毫敌意。
虞璿道:“凌道友似乎对西方魔教很是熟悉?”
凌岳哑然失笑,悠然道:“我在西海不知道和他们斗了多少场,大大小小,勉强也都认得,除非是这几年的新秀。”
虞璿耐着性子同他闲扯了一会,便转而道:“我观道友也未必对本派有多少敌意,何不就此退去,留下情面,他日也多一处访友的地方?”
凌岳轻抚左臂被虞璿飞剑斩过的地方,若有深意地笑道:“那太□□兄呢?”
虞璿也淡淡一笑,道:“此人只能留下了。”如果宁真人在此,或者另有决定;但此人言语之间,辱及祖师,作为门下弟子,无论如何也得有个交代。若让他想来便来,来了将洞真派折辱一顿,再想走就走,洞真派还有何颜面立足?
凌岳点头道:“却叫某家好生为难,凌某人纵横八百载,还从未有过将同行之人扔下,自己逃生的道理,虽然姑娘的提议也很有诱惑力,但某家又不好为此舍了脸面。”他忽然双肩一摇,一青一蓝两道光芒铮然出鞘,虞璿早有防备,白光一闪便横在了面前,预备抵挡对方飞剑突来。
但列缺双钩却定在空中,一青一蓝两道光芒不断闪烁,凌岳淡淡道:“太阴老儿沉不住气,被你们诱入阵内,已经困了半个时辰之久,凌某人便再给你们半个时辰。若是这半个时辰之内,分了生死,某家掉头就走,若是未曾,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救人。”
他言语之中,显然深知洞真派阵法的厉害,只是口气中仍然并不当一回事,若非错估对手,便是对自己有极大的自信。
虞璿嫣然一笑,追问道:“真的只能有半个时辰么?”
凌岳双目凝望她,又将目光移开,摇头笑道:“小姑娘不必激我,没用的。”
他话音未落,只见眼前少女骤然不见,而凌岳倒抽一口冷气,似乎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身影便被一道白光劈得化做漫天流光,竟然是残影。
白光一闪而没,而迷雾之中,虞璿的声音忽东忽西,捉摸不定,“凌道友,看你的身法,偷袭是派不上用场了,大家也只好真刀实枪地干上一场,瞧我的面子到底能挽留住道友多久。”
青蓝剑光精微灵动,淡白剑光神出鬼没,俱在百十丈之内变幻,这二人交手,竟然俱是走的近身搏杀的奇险套路!数十丈长的剑光,只要稍微扫中,便炸成一片光雨,无论是水雾还是黑光,在这璀璨无比的剑光下,都被逼开。而双方剑光乍一相交,又立刻激起手臂粗细的霹雳炸开,万点银芒向外爆射,如潮水般四下喷涌,方圆百丈之内,仿佛多了一个小型的太阳,明亮耀眼之极,又梦幻朦胧,观之美不胜收,却不知隐含无穷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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