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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七这番动作,在场没有任何人预先想到。
秦风见状自是无比惊喜,她居然出现了独立思考并做出最佳判断的能力,这显然是一种成长。虽然老头子曾说过,莲瓣侍女可以派上很多用场,可秦风暂无家业需要打理,饮食起居也有富贵这个用惯了的小厮伺候。至于侍寝。。。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更何况七儿虽年满十六,不过瞧着似乎还未完全长成,秦风还不至于这般饥不择食。这些日子以来,莲七对他来说唯一的用处便是充当打手。
这无疑有些暴殄天物。既有多大的作用,那自然是要完全发挥出来才好,秦风一直便期待着莲七的成长,如今虽只是小小的进步,还是令他相当地喜悦。
白莲教显隐两宗源于一脉,加之唇亡齿寒的原因,平日里暗中较劲虽是家常便饭,却也从不曾如今日这般将矛盾放在明面上。莲七的行为在于勇看来,就是秦风的意思,这显然已经坏了规矩。他面色不由冷峻起来,语气之中也带上了几分森然的冷意。“放了她!否则休怪本将军今日不顾两宗情面。”
“哼。”莲七冷哼一声,不甘示弱道:“你休要在此虚张声势!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不过方才交手之时我已瞧出,你分明是有伤在身。若是平日,你自然胜我一筹,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你,可讨不到半分便宜。”
这厮受伤了?秦风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对莲七的话,他是深信不疑的,对方既然有伤在身,那充其量就是一只纸老虎,还有什么好怕的?一时间,底气也足了,腰杆子也直了:“这位将军,你既受伤,就莫要强撑了。我已将话说得明白,这王道乌本公子今日势必是要保下的,故而旁的也不必多言。如今摆在你眼前的就两个选择,一是坚持动手,那我便先杀了那丫头,再与你斗个死活。”
“你敢!”于勇闻言大怒。
“我有什么不敢的?”秦风冷冷一笑,嘲弄道:“你一个显宗将军,跑我隐宗地盘想杀我的人,无论本公子如何应对,那也算的上是‘正当防卫’,此事就算闹到你们圣女那去,她也是无话可说的。至于你,能奈我何?莫说你没这机会,便是有,你还敢杀本公子不成?”
这话说得很是狂妄,不过却也是铁打的事实。无论将军和先知在显宗地位有多超然,终究只是下属,是绝无可能染指显宗最高权力的“外人”。但他秦风不同,隐宗公子各个都是有机会成为下任隐宗宗主的,这个接班人的身份是于勇无论如何都迈步过去的鸿沟。动秦风?于勇没有这个胆子。这种行为一旦做出来,无论成功与否,那显宗圣女是绝容不下他的。
再说,老头子也不会善罢甘休。这可是赤果果的打脸,不是轻轻地打,而是那种挥起巴掌,在那老脸上狠狠来一下。两头都容不下他,天下之大,还能有于勇的容身之处么?
正是因为有这种依仗,秦风才有胆子接下乌老大这个烫手山芋,因为他吃定了无论显宗派谁来问罪,这火也烧不到他自己身上。除非凌祺仙亲至,而且把话说明白,谁管这事她就杀谁。如果这样,秦风立马甩手走人。至于眼下,他是不怕的。
见于勇无言以对,只得愤怒而视,秦风心中更是淡定,继续说道:“至于第二个选择,人我放了,你们立刻打道回府,从哪来回哪去,就当没来过这里。王道乌的这笔账,就此一笔勾销,你看如何?”
于勇的面色不太好看,摆在他面前的,的确是个艰难的抉择。
其实乌老大的事,并不太重要。赔偿的银子已然到手,放他一马也不是不可以。说白了,这就是一个面子问题。与此同时,他还起了一份杀鸡儆猴的心思。这天下间,从来少不了不怕死的,尤其是那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白莲教势力虽大,这些亡命之徒发起狠来,未必就不敢做出黑吃黑的勾当来,若是有乌老大这个榜样在,多少能让他们熄了招惹白莲教的心思。
以秦风的身份,卖他个面子无妨。只是刚开始摸不清他的态度,不知不觉就将话说死了,这才下不得台来。如今又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不得已而屈服,顺理成章的事也变得怨气十足了。
可是,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他还有的选么?
显隐两宗虽貌合神离,平日不乏互相算计,可明面上终究是一家人。因涉及海外走私产业,这江南之地又是隐宗的核心地盘,他于勇身为显宗龙将军,跑这来杀人本就占不到什么理。按照规矩,该先向隐宗说明情况,即便此人该死,那也该由隐宗出手解决,万没有显宗私下动手的道理。
如今隐宗公子出面,自己若是不依不挠,当真动起手来,事情极有可能向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杀王道乌可以说是冒昧,可与隐宗公子动手,那就是挑衅了,韩林如何忍得?万一因自己的擅作主张,而导致两宗彻底翻脸,他势必要面对圣女凌祺仙的雷霆之怒。
一想到这种可能,于勇便怵然心惊,他不敢,也没有勇气去承受。
沉默了半晌,他终于放下了面子问题,咬牙道:“罢了!既然五公子这般维护,那本将军今日便放他一马。”他终究是心高气傲之人,此话一出,顿觉弱了气势,便如找场子般补充道:“但仅此一次,今日放过他,不代表事情就此揭过,只要这王道乌离开隐宗的地盘,本将军还是不会放过他。”
说罢,沉着面色向秦风一抱拳,也不多言,转身便走。
一见于勇离开,韩琪儿便抬手拍开莲七的钳制,愤愤地瞪了秦风一眼,快步追了上去。那一眼,虽气势满满,但在双颊晕红未退的映衬之下,不免又透出了几分薄怒娇嗔之意,瞧得秦风不由哑然失笑。
古人虽说懂事早,成家早,尤其是韩琪儿这等身处江湖之人,做起事来或许比后世那些二三十岁的青年更为稳重,然而人类大脑的发育终究需要时间。在不经意间,这个可以杀人如麻的小丫头,却也展现出了纯真的一面。这让秦风不免有些得意,顿生一种“拳打南山养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优越感。
可不是么?他所接触的人,不是韩林这等未老先衰的五旬老朽,就是心智远不如他成熟的青少年,凭借这等优势,想混个舒坦日子,有什么难的?
想到得意之处,嘴角已微微勾起的秦风愕然发现众人正盯着自己,尤其是乌老大,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苦着脸道:“公子,虽不知您有什么好事,不过请您发发慈悲,先送我回府可好?我需要大夫。”
瞧了眼乌老大那仍不断向外渗出血水的伤处,秦风笑容一敛,淡淡道:“富贵,扶他起来,我们先去王员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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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
王道全在明面上毕竟是苏州府有头有脸的员外爷,虽已入夜,却还是顺利请来了苏州名医“圣手崔”,在崔大夫的一番诊治,包扎之下,王道乌的精神气显然已好了许多,只是脸上仍透着些许苍白,不静养个十天半月怕是难以痊愈。
付了诊金,亲自将崔大夫送走之后,王道全拖着略显臃肿的身子,轻喘着回到兄弟房内,瞧了眼靠在床上的王道乌,又看向秦风。忽地,他抬起双手重重揖了一礼,沉声道:“今日若非公子出手相救,我家兄弟的性命怕是已经交代了。大恩不言谢,往后公子但有吩咐,王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是一个信号!先前王道乌已明确表示效忠秦风,但仅仅代表了他自己,而非苏州府王家。王家家主王道全与秦风之间,始终是合作关系,而这种合作,还是半胁迫性质的。如今王道全突然表明态度,便意味着他已决定将身家性命尽数托付给秦风。虽还不清楚他为何会突然出现这等转变,因为感恩也好,或是因为借着此事看清了什么也罢,总之于秦风来说,好事一件,这意味着他对苏州府的掌控力又加强了一分。
“道乌!”一番寒暄客套,又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王道全那略显憨厚的胖脸忽地拉了下来,口气也重了几分,他看向床榻上的兄弟,沉声道:“听那龙将军的口气,此事似乎难以善了,如今除了苏州府,已再无其他地方能护你周全。以为兄看来,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将你那些买卖全部搁下,好生待在这,继承家业。我王家虽比不得豪门世家,名下却也有不少产业,为兄年纪大了,你那两个侄儿又是不学无术,贪图享乐之辈,你也该为家里尽点心了。”
一听这话,王道乌立马挂上了一副苦瓜脸,无奈道:“大哥,瞧您说的。两个侄儿虽说如今做事有些荒唐,可他们毕竟年幼,这花花世界又充满了诱惑,为人行事难免不尽人意。只要再过上两年,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这家业您还怕没人继承打理?至于我那些买卖。。。”
说到这,王道乌又是一叹,摇头道:“并非兄弟我舍不得弃了,而是这份责任,着实弃不了。当年我金盆洗手时,手下那一票兄弟也跟着我出来了,几十号人,几十张嘴,加上他们各自的家小,怕不得几百号人,难不成都由王家养着?咱家就算有金山银山,长此以往,怕也是要坐吃山空的。走私的买卖如何弃得?莫非大哥要我做那无情无义之人,将那些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并抛弃了?”
“这。。。”王道全闻言一窒,喃喃道:“为兄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显宗话说的明白,愣是不愿善罢甘休,如之奈何?你但凡出了苏州府,必会惹来杀身之祸,这买卖又如何做得下去?”
王道乌闻言不由颔首道:“这的确是个麻烦,今日显宗未能要了我的性命,还铩羽而归,实是落了不小的面子,必然吞不下这口恶气,迟早还会再来寻我麻烦。”说到这,他转向秦风,问道:“不知公子可有什么法子?”
“我么?”秦风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无奈道:“显隐二宗虽同属白莲,却向来各自为政,互不干预。我今日能救你一命,实是恰逢其会。往后,我也不可能将你栓在裤带上,走哪都带着你。加之你那走私买卖不能放弃,势必要继续走南闯北,一旦出了苏州府地界,后果难料。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以我的面子,尚远远不足,除非老头子亲自出面,不过这等小事,于老头子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他绝不可能出头,非是不愿,而是以他的身份,为这等事出头,脸面有损,这方面可以不用考虑了。”
深深吸了口气,秦风继续说道:“另一个法子,便是你不走出本公子的势力范围。换言之,如今苏州府于我等来说,已经太小了。”
闻言,王道乌与兄长王道全对视一眼,目光同时一亮,异口同声地问道:“公子可是有意金陵?”
哥俩显然很是激动,与先前的合作不同,此刻既已选择投效,那便不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太平日子谁都想过,可“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他们也同样明白。如今已上了秦风的船,若他胸无大志,王家最后的结局只怕不会太过理想,故而他们一反常态,此刻已是巴不得秦风赶紧成长起来,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他才能成为王家背后那颗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相较于两人的迫切,秦风依然不咸不淡地说道:“说起走私买卖,进货的最佳地点无非三个,一是西域,二是辽东,三为江浙。前两地相距甚远,且都得经过显宗的地盘,想都不用想。故而,你能选择的地方,只剩下了江浙这条线。浙江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只需修书一封送与四哥,他必能护你周全。如今的问题,是如何将这条线路联系起来。我思来想去,仅凭苏州府之力恐难办到,只有拿下金陵,彻底将整个江苏收入囊中,两地的联系才能真正做到天衣无缝。”
说到这,秦风沉默了。王道全与王道乌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同时不吭声了,只是低头细细思索着。只留下了富贵与莲七,一脸的纳闷,大眼瞪小眼。
东都金陵,该怎么去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