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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又是一天即将过去,县城百姓都在各自准备晚膳。
一间不起眼的民宅中,有个二十多岁的少妇正在厨下忙碌。她身旁的食材不多,一篮青菜,一碟豆腐和一小把豆芽。铁锅中的一小勺猪油已被烧得滚热,散发着缕缕青烟和一丝肉香,少妇麻利地将菜叶倒入锅中滚了两滚,又将切好的豆腐悉数倒入,合上锅盖,没多久又启开了盖子,加入调料翻炒一阵,一道再寻常不过的青菜豆腐便出锅了。
接下来的清炒豆芽更是便捷,出锅入碟后,少妇看了眼站在门前,只见自己三岁大的儿子正光着一对脚丫子,双目放光地盯着桌上小菜,一边啜着手指,一边猛咽唾沫。少妇嫣然一笑,她略一犹豫,便弯腰从灶台旁的小篮中取出了一枚鸡蛋,便又回过了身,打算给儿子做个荷包蛋,改善下伙食。
“哎。”一声轻叹从孩子身后传来,那是个五旬上下,已生白发的婆婆。“小怜,你也该劝劝大力那孩子,整日在外游手好闲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会不同先前了,他是你丈夫,是娃的爹爹,一家之主的责任总该担起来。如今这般三天饱,两日饥,对娃也不好。”
少妇闻言,也是无奈一叹。“奴家先前已经劝过相公了,可他说他也没办法,在街上混了这么些年,不曾学会一门手艺,除了干些体力活,还能寻些什么工作?干苦力挣的钱也不多,活也不是天天都有的。”
“那不是问题。”婆婆想了想,道:“老身的儿子正在苏州府王员外家当差,听说年底便有机会升个小管事当当,还是能说上话的。你问问大力,若是他有意,老身便让我儿子去疏通疏通,也给他在王员外那寻个差事。在大户人家做事,管吃管住还有假期,没了与那些狐朋狗友整日胡闹的机会,他每月的例也都能交给你存下。家里能存下钱,才算真正的家。”
“能行么?”少妇闻言,清秀的面庞不由浮起一抹喜色。“那感情好,等相公回来我便问他。”
正说着,她已将荷包蛋装入一个小瓷碗,递入了小娃娃粉嫩的小手里,接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又道:“胡大娘,您也别走了,一起用个晚膳吧。”
“那如何使得?不成不成,老身也该回去了。”胡大娘连连摆手,可那屁股却仿佛在板凳上扎了根,压根没挪动半分。她倒不是图这一顿饭,而是性子方面喜欢热闹,可如今儿子不在身旁,与老头子又没这么多闲话可聊,在这不但能和大力的媳妇说说话,还有个小磨人精在身旁到处转悠,可比自己家中有趣的多。
“嗨,没事,正好奴家饭也煮多了一些。”说着,小莲看向正在与荷包蛋奋战正酣的儿子,将那小碗一把夺了过来,吩咐道:“晨晨,去隔壁把胡大爷叫来吃饭。”
那叫晨晨的娃儿手中的吃食被娘亲夺去,小嘴儿一憋,正想哭出声来,听娘吩咐便本能地转过身,晃着屁股,迈开两条似藕节般的小腿便向门外走去。
“还是我去吧。”胡大娘见小家伙要出门,怕他出什么意外,赶忙起身便要追出去。
“大娘,你腿不便利,就别去了,就在隔壁没几步路,晨晨能行的。”说着,她将饭菜逐一端出放在餐桌上,便又开始准备筷子。
刘婆婆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坚持,便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帮她摆放碗筷。直到一切准备就绪,香喷喷的米饭已经就位,仍不见小家伙回来。两人便纳闷地向门外走去。到了隔壁的一桩小屋,见胡大爷正在收拾屋子,胡大娘不由愣道:“晨晨呢?”
随手将枕头丢回床头,胡大爷比她还要奇怪地说道:“我没见过晨晨啊。”
莲儿听了这话,不由慌了神。“大爷,奴家方才叫晨晨唤你过来用膳,他没来么?”
胡大娘也急了,冷着脸道:“老头子,你可别开这种玩笑。晨晨在哪?是不是藏起来玩躲猫猫呢?”
“嗨,我真没见着啊。”
莲儿与胡大娘对视一眼,同时看出了对方目光中的惊惧之色。完了!孩子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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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百无聊赖地行在大街之上。
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干出掳劫妇女的混账事,闹得城里人心惶惶,普通百姓能不上街尽量不上,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这么一来,不但那些靠做小买卖为生人日子不太好过,便是他们这种在街上厮混的地痞也清闲了起来。
他今日难得没干些勒索欺人的勾当,而是做了一整日的卫生,将钱少爷租下的外宅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清扫了一遍。钱少爷最近很忙,根本离不开作坊,自然也就没机会再去寻那小寡妇的晦气。不过大力明白,钱正鹏对夏荫儿是志在必得的,无非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就看他宁可花费大价钱租着宅子,就算空置着也不退,便知待他空闲下来,第一件事怕就是得设法用上那处宅子了。
趁这几日清闲,耗子回乡下堂兄处打秋风了,只剩下自己一人,今个忙活了一天,大力揉了揉微微有些发酸的肩膀,又摸了摸怀中从钱少爷那得的五枚大钱,心情这才好了一些。想着明日让媳妇去市集买上半斤猪肉,也能给宝贝儿子补补身子。
想着,他便已走到了自家门前。他走上前,抬手敲了敲。“小莲,我回来了。”
不多时,门打开了。大力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媳妇,只见她面色憔悴,双目通红,似是才哭过不久,那盘起的头发业已有些散乱。大力心中疑惑,正要询问一番,却透过媳妇瞧见了隔壁的胡家二老竟也坐在自己家中。
“哟,胡大娘,胡大爷,你们也在啊?”大力迈入屋子,热情地开口唤了一声。
胡大娘见他入屋,赶忙起身道:“大力,你上哪去了?出事了啊!晨晨丢了。”
“什么?”大力微微一愣,接着面色陡然一变,豁然看向自家媳妇,惊道:“晨晨怎么了?”
小莲丢了儿子,自觉愧对丈夫,心中一急那泪水忍不住又流了出来。她啜泣着将方才发生的事细细叙述了一遍,这才道:“我与胡大娘,胡大叔已寻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仍是没找到晨晨,相公,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力常在街面上走动,虽没什么出息,不过眼界还是有的。听过了事情的发生经过,他迅速冷静下来,宽慰妻子道:“别急,晨晨不会有事的。近日城外有不少妇女遭人掳劫,官府下令全城戒严,所有女子都不能随意出入城门。若是一个大男人抱着晨晨出城,必然引起注目,所以晨晨定然还在城中。”说着,他想了想,又问道:“报官了没有?”
小莲含泪点了点头。“报官了,但是现在县衙缺人,捕快和巡检都在城外搜寻,官府让我先回家再找找,说孩子许是贪玩去了别处,也未必是遇上了人贩子。若是一夜未归,明早再去就是。”
“明早?一夜的功夫未必就没法子出得了城,不能等。”大力当机立断道:“小莲,咱们现在就去报官,求县太爷速速派人搜寻全城。”
胡大娘颔首道:“使得,咱们陪你一起去。”
商议完毕,几人正欲前去报官,大门却被人扣响了。
大力打开屋门,看着眼前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两个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道:“你们是?”
门前站着的正是六子和铁柱。六子面上洋溢和善的微笑,开口说道:“大力是吧?我叫六子,旁边这个叫铁柱。县衙你不用去了,实不相瞒,你儿子。。。在咱们手里。”
绑票?大力立即回过味来,抓了人,还亲自上门,不是绑票又是什么?接下来该是要勒索钱财了吧?大力沉声问道:“你们如何才肯放人?要钱是么?开个价吧。不过我话说前面,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看得出来,别太过分,否则我便是想给,也断然是给不出的。”
六子微微一愣,他原是准备了一肚子话,却不想对方竟如此直白,单刀直入地切进了主题。想了想,也不再拐弯抹角,颔首说道:“钱我们不要,只要你帮我们做几件事。”
大力历时便警觉地问道:“犯法的事?”
六子笑了。“犯法的事你干的还少么?此事不用你出头,只需稍稍配合下就行。放心吧,我们的目标不是你,只要你乖乖听话,你那宝贝儿子断不会有任何损伤的。”
“你们。。。”大力沉吟片刻,忽然反应了过来,沉声喝道:“你们想要对付钱少爷?”
这个问题其实不是太难猜,他一个闲来无事在街面上混吃的,得罪的人的确是不少,可那都是些平头百姓,干部出掳人勒索的事来,至于那些大户人家,他大力没必要也没能力去得罪。要他帮忙办事,他有什么是只得对方用上这种法子的?思来想去,怕也只有钱正鹏那条线了。谁要对付钱正鹏?这县城里怕是也寻不出第二个人来,大力不由变色道:“你们是秦家的人?”
“是,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出了这个门我是不会认的。”六子嘿嘿笑道:“大力,咱们都是帮人办事的,大户人家的少爷打架,为了谋生,我们能帮则帮,但为了帮人,给自己惹灾就不值当了,你说呢?”
大力凝视着他,琢磨片刻,一咬牙道:“你们出不了城的,现在把我儿子送回来,我可以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我就报官,官府迟早能查到你们,到时候就等着蹲大狱吧。”
“哼。”一直不曾说话的铁柱哼了一声,冷冷道:“是能搜到,但我也能向你保证,搜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你敢!”大力大怒,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这才压着火气道:“罪不及家小,你们这么做,不怕坏了规矩么?”
六子摇摇头道:“多说无益,摆在你眼前的路只有两条。一,合作!不但可以护得家小,事成之后,我们会给你两百贯钞作为酬金,有了这笔钱,你可以带着家小去大城市居住,只要不胡乱挥霍,足够你轻松把孩子养大。二,不合作,咱们兄弟蹲大狱,至于你,从今往后也甭想再见你儿子了。”
“相公!”见大力还在犹豫,心中挂念着孩子的小莲向开口劝他,但碍于胡家夫妇在场,话到了嘴边便又吞了回去。
大力的确很纠结。他收了钱财为钱正鹏办事,实则也算是一种工作,干的是狗腿子的事,两人却不是主仆关系,自然谈不上对他有多么忠心。先前宁可翻脸,大力也是考虑到得罪了钱家,他往后在县城怕是没法继续混下去,如今听闻秦风肯给他两百贯,说不动心是假的。只是道上混的,大多讲究一个义气,让他不搭理钱正鹏可以,可要让他反手给雇主一刀,道义上终究有些说不过去。
一面是孩子的性命和两百贯宝钞,一面是与雇主之间的情义,大力心中委实难以决定,一番纠结之下,在媳妇充满恳求的目光注视下,大力咬一咬牙,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事,就这么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