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放手

金莎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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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瘾凝着水仙,说不上是什么样的心情,竟被这弱不禁风的女子一语道破天惊,“顾殇。你果然与众不同,不是一般的女子啊,既有倾世的美貌,又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你能看出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年纪轻轻不简单啊。”

    水仙从床上下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也给剑瘾倒了一杯,缓缓的润了一口,道:“前辈过奖了,水仙若能看透一切,慕容山庄也不至于覆灭了,你既不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又不是强取豪夺的无耻小人。何必关了心门,在拒绝温暖闯入的同时,也不让自己的痛苦走出呢?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自己的惩罚和折磨已经够了,此刻,你已经真情流泻,就此将心门敞开吧。不是为谁敞开,而是对自己的救赎。”

    “救赎?”剑瘾疑惑的看着水仙,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回归初心,做真实的自己,物换星移,日月更迭,环境使人变迁,但唯有初心不变,去找回你的初心吧。”水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也许是情之所起,以及此处吧,自己不是应该恨不得杀了剑瘾的吗?

    思绪被剑瘾的又一个提问打断了:“初心,你的初心又是什么?”

    水仙冷峻凛然的答道:“我会收起我的初心,至少在我慕容山庄动山再起之前,我没有心,因为我会杀很多的人,为了复兴慕容山庄不择手段,好人难当啊,就像悲忍大师,其实你早已知道寻隐寺并非毁于慕容山庄吧。”

    剑瘾点了点头,道:“嗯,但是即便你关闭了心门,但你对血印的初心不会因为任何事物,而有所改变的,是吗?”

    “当然。”水仙的语气不容置喙。

    剑瘾转身离开了,叫住了守在门外的连蔚然,道:“蔚然,我一直很想问你个问题。”

    “伯父请讲,蔚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蔚然的眼睛紧盯着屋里的水仙,见水仙冲他微笑示意,他也就放心了。

    剑瘾看到连蔚然身旁侍卫太多,道:“我们去外面说吧。”

    “好。”连蔚然应声和剑瘾去了北面僻静的园子。那是牡丹园,五月时节,牡丹盛开,美得像花的海洋,深秋季末,牡丹园却像个杂草丛生的菜园子。光秃秃的土地,想一个个小山头,枝叶凋零的枯枝,随意插在土中,就像是此刻,剑瘾的心情,杂乱无章,又心情沉重。

    剑瘾站在前面,背着手,没有回头,道:“蔚然,如果慕容水仙不能嫁给你,你还会爱她么?”

    连蔚然只当剑瘾是父亲派来的税客,坚定的回答着:“义无反顾。”

    剑瘾转过身来,惊讶的问道:“哪怕她爱的人不是你,你也如此这般的义无反顾?”

    连蔚然仰望着灰蓝色的天空,天空空洞洞的,一片云彩都没有,飞鸟也绝迹了,没有任何的声响,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也许是一阵风刮过,被沙子迷了眼吧,眼睛被迷得竟有些潮湿了。他缓了缓心情,道:“每个人都有他甘心付出的那个人,慕容水仙就是我的甘之如饴。她怎么待我,我不在乎,但我对她,始终如一。”

    剑瘾和在梓轩庭时同样的诧异,问道:“为什么?”

    连蔚然低下了头,他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于是镇定了片刻,一板一眼的说:“没有为什么,除了慕容水仙,我根本没办法爱别人,想念,似乎已经成了习惯,爱她,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看不到她的时候,我连呼吸都是痛的,看到她的时候,就连冬风都是暖的,她快乐,我快乐,不求她能死心塌地的对我,但求她愿意待在我身边就好,我不要她有一思的勉强和委屈。”

    剑瘾后退了几步,急速离开了,带着他曾受过的伤,遭过的痛离开了。他又一次来到了漠水岭,看着水面雾气弥漫,白气升腾。天空“淅沥沥”的下着密密的细雨,听着流水潺潺的声响。剑瘾怅然若失,慕容水仙的一席话,已经触痛到他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连蔚然的话同样的感人至深。他也曾有过,无悔的付出,他也曾被人爱过,死生契阔。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所谓铁血柔情,正是如此吧。

    连天雄见剑瘾消失了一天一夜,亲自前来找他,见到他望着漠水岭出神,问道:“剑瘾,怎么了,这几日你总是一言不发,闷闷不悦。”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剑瘾对着清晨湍急的流水,痴痴的念着,一遍又一遍。忽而,他侧身对连天雄道:“天雄,寻隐寺的事与你我无关,有人想借你的手除去慕容山庄,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我知道是谁,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盟友,只要我们有共同对付的目标,就行了。剑瘾,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会有这么大的转变?”连天雄大惊失色,此时,他万万不能失去剑瘾这个武功高强的盟友。

    剑瘾凝重的抬起眼皮,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你以为这件事会这么轻易的结束吗?那些名门正派并不是傻瓜,只是一时激愤起义。更何况血印没死,慕容水仙也没死,这二人一个神勇过人,剑法卓绝,一个睿智无双,冰雪聪明。若他二人联手,慕容山庄难道不会东山再起吗?到那时,连卓堡又将如何?”

    连天雄振臂一挥,对着宽广的漠水岭吼道:“杀一次不成,就杀两次,杀两次不成,就杀三次,我就不信了,他们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剑瘾摇了摇头,急声说:“这不是你杀人就能解决的问题。你是杀了堡里那个,还是杀了红霞别庄的那个?杀堡里那个,且不说外面那个会对连卓堡永无休止的报复。我知道你不怕,但是蔚然呢?慕容水仙是他唯一的爱,你是想要失去你唯一的儿子吗?他在东朝宫的样子,你也看到了,那是誓死如归啊,从天雄,你也曾有过一生一爱的人啊,杀了慕容水仙,你想让蔚然恨你一辈子么。杀了红霞别庄的那个,连卓堡就是下一个慕容山庄,你就是鸿雁双侠的死对头,武林的公敌,血印现在今非昔比了,他是鸿雁双侠失散多年的儿子,他们找了他二十多年,你若杀了他,那就是和整个侠义之帮为敌啊。”

    见连天雄沉默不语,但脸色不再透着杀意了,剑瘾顿了顿,又道:“慕容水仙对血印是情真意切,蔚然对慕容水仙是情深似海,你对卓希淳是情难自拔,都是为了一个“情”字,又有谁对谁错呢?”剑瘾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的天潇剑法已经名震武林,又何惧九炫涟漪剑法呢,给自己的心一份安宁,放手吧。”

    “你要我放手?”连天雄大惑不解,原本恢复的神态骤然变了,脸色相当难看,剑瘾的话越来越不对头了。他费解的道:“你还是那个不可一视的剑瘾吗,没想到你竟会说出这种丧志的话。”

    剑瘾嘴角上扬,冷笑了一下,咬紧的嘴唇松开了,道:“我杀人如麻,嗜血成性。死在我剑下的亡魂不计其数,我杀人从不问理由,那只是因为我爱的人不在了,我的心也死了,所以我痛恨其他人快活的活着,在我眼里他们都该死。但是扪心自问,他们都该死吗?不!”他抿了一下嘴唇,又道:“不是剑瘾变了,而是剑瘾重生了,他活过来了,有血有心,这还得感谢她。”

    “谁?”连天雄质问着。

    剑瘾没有告诉他那个让他顿悟的人正是慕容水仙,他退后了几步,淡然的说:“从此以后,我将逍遥于山水间,忘了过去,忘了一切,也忘了你。”不等连天雄把话说完,剑瘾便轻功卓绝的走了,他从此再没在江湖中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