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画中人

金莎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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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修长的五根手指,抱着青花雕绘的酒瓶子,左手拿着一幅女人的画像,细细的端详。

    绛紫色的锦缎长袍绣着金丝蟒纹的图腾,高挑的身材倚在一张梨花木的榻上,远远看去有些削瘦单薄。此人定是十分讲究又十分独特之人,酒瓶子也要用上好的白瓷,以素雅的青蓝色绘之以萝兰。那张睡榻明明是上好的梨花古木,偏偏又在上面雕着三月暖春的桃花,桃花却又不着红色,竟是用银锭溶成了银水,勾画出桃花的枝叶。那榻上本就铺着湖蓝色的垫子,却又在上面放上一张老虎皮。

    单看那俊秀的侧颜,便已知晓此人绝非泛泛之辈,他定是举世无双之人。白皙的肤色,略微有些青苍,谪仙的容颜,掩盖不住眼神的忧伤,已到不惑的年纪,因练就独特的内功,拥有着二十几岁的容貌,与生俱来的桀骜和孤高,即便是心念成灰,也是气宇不凡。明明是高高在上人物,却非要作践自己,终日以酒为伴。明明有翻云覆雨的本领,偏偏自甘沉沦,明明是聪明绝顶之人,却终究不能免俗,困于情网。一个“情”字,害苦了多少英雄儿女,逃不开,放不下,闯不过,徒殇别。

    此人正是慕容山庄庄主,慕容至尊。

    “爹爹。”刚要进屋门,却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个空酒瓶子,再往前一看,是一地的空酒瓶子,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诺大的寝屋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当然还有喝得烂醉,成“大”字状,倒在虎皮之上,躺在酒瓶中央的慕容至尊。

    此人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甚至自己是谁。手里紧紧攥着那幅画像,那画像中的女子,不仅是个美人,而且还是武林第一美女,沈万心。他是慕蓉至尊的结发妻子,也是慕蓉天奇和慕容水仙的娘亲,更是个为爱痴狂的女人。

    “爹爹,快醒醒,地上凉。”慕容水仙一边呼唤着醉得瘫软在地的慕容至尊,一边和管家岑忠将慕容至尊扶起来,挪到榻上。

    “启禀庄主,有几批价值不菲的货物,需要您亲自押运到河对岸的临寻镇。还有大盐帮屡次违反和我们商定的四六分成的协议,还强行通过渡头,只怕得您亲自出面解决了。”岑管家的话里透着无奈,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庄主沉沦至此,借酒消愁,目光不免黯淡晦涩,夹着些许苍凉和忧伤。

    “让天奇处理就好。”慕容至尊不假思索的答着,丝毫不关心其中的内容。

    “少庄主年纪尚轻,只怕应付不了那些大盐帮穷凶极恶之徒。”岑忠其实知道以慕容至尊现在的情形,他问了也是白问,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庄主能振作起来主持大局,重振慕容山庄的雄风。

    “那就叫焦无常和他一起去,再加上你,你们三个总能应付了,以后这种事你们处理就好,不用来禀报了,下去吧。”慕容至尊的心情早已跌入谷底,根本无心顾及山庄的大小事务。

    岑忠神情落寞的退出了屋,叹了口气,道:“哎,原来是每个月有几日对着夫人的画像黯然神伤,现在庄主是日日对着夫人的画像怅然若失了,慕容山庄今非昔比,远有强敌连卓堡虎视眈眈,近有大盐帮屡屡犯上,再这么下去,只怕山庄。。。”

    “不会的,岑叔。我会劝爹爹的。还有哥,他虽然年轻,但有你和焦叔叔辅佐他,慕容山庄一定会蒸蒸日上的。”慕容水仙信心满满的安慰着岑管家,其实这些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回过头望着酒醉熏然的父亲,心头一阵酸楚,却也是无可奈何。

    微红的双颊,表情麻木,目光哀婉憔悴,只是痴痴地看着那幅画,念着画中女子的名字,无法自拔,仿佛要将那幅画看穿看透,画中的人儿就会翩然而出一般。

    从她很小的时候起,父亲就常常对着一股母亲的画像,凝着念着,情到深处痛断肠了。

    在慕容水仙很小的时候,山庄就只有父亲和兄长。对母亲的印象也不深,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记忆。自她懂事起,父亲便告诉她和哥哥,他们的母亲沈万心,因病去世了。至于得了什么病去世的,在哪里安葬,就全然不知了,山庄里也没有供奉的祠堂,每每提及此事,父亲便会止不住的伤感,无言以对。久了,水仙与天奇也再不问了。

    自爱残妆晓镜中,环钗漫篸绿丝丛。须臾日射胭脂颊,一朵红苏旋欲融。

    那画中人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席地,白色的裙摆软绸绣着恰恰是与白瓷酒瓶上一模一样的青蓝色的萝兰。顺着画像向上看,清冷秀美的面庞,精致优雅的五官,既无浓妆艳抹的浮华,也无官家女眷的俗媚。是那种芙蓉出水般的灵气,又有种白兰盛开的高洁典雅,百年一遇奇女子。

    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慕蓉至尊看画看得入神,思绪像一缕银丝线般将他一下子拉回到二十年前,他第一次遇见沈万心的那一日。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晃了人的眼,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雪白的云彩。然而肃穆、杀戮、沉寂的不见一只飞鸟的氛围,让人不禁打个寒战,甚至连虫鸣也听不见了。

    那是一场硝烟弥漫的决斗,江湖两大武功绝顶的高手,一个是以剑法快准决,名满江湖的独孤门门主钟步凡。没有人见过他从何出剑,也没有人能抵挡住他的剑,因为与他对决的人还来不及看,便已经被他的剑直刺入心,死了,留下的是一脸的惊愕和难以置信,所以江湖中人也称钟步凡为不见之剑。

    另一个是以刀法变幻莫测,闻名江湖,人称百变刀王,沈霸。这百变刀法,刚猛霸道,却又变化多端,让人防不胜防。沈霸本不是争强好斗之人,却有不少武林高手前来挑战,可最终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也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他的无顶神刀,所谓无顶神刀,意为削人墟鼎,毫不留情。

    这场旷世之战,本该吸引大批的武林高手前来观战,可偏偏沈霸答应钟步凡应战的唯一条件,就是不要让武林同道知晓,也不可以有外人观战,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较量。

    钟步凡虽是不解,却也答应的痛快,所以前来观战的只有双方的弟子。

    来人身材高大健硕,高挺的鼻梁,一对剑眉,浓密得很,眼睛却露着凶光,一副嫉恶如仇的架势,手中紧紧握着把天涯断魂剑,那剑自然是绝世好剑,比普通的剑要长出三成,剑柄镶着麒麟的图案,宣誓着剑之主不可亵渎的威仪,让人看了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此人叫连天雄,是钟步凡的大弟子。

    站在此人旁边的却是位翩翩公子,一袭华丽飘然的雪缎软袍,金丝软带镶着块红玉系于腰间,手无任何兵刃。他轻踱着步子,俊美的侧颜勾起邪魅的弧度,饶有兴味的注目着碧波跌宕的怀沙河。慕容至尊是也。他是独孤门的二弟子。

    旁边的是为姑娘,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手持一柄旖旎波文的短剑。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卓希淳。凤眸微咪,一片凝黄的秋叶飘然落下,刚巧落在了慕容至尊的雪缎之上,只是不知这位小师妹是在看飘落的残叶,还是凝着身侧的这位亦正亦邪的如花美男。

    钟步凡早已立身于古树之上,双手插在胸前,剑不离身,一身藏蓝色的缎袍,在阳光中泛着金属的光泽,他一动不动的站着,提着气息,均匀的调整着内力,他知道高手过招,亦是生死之战。武功伯仲之间,比拼的是信念也是意志,这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较量,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他凝视着远方,渐渐地,三个人影出现了。

    百变刀王走在前面,他的徒弟和女儿,紧随其后。

    百变刀王,一把魔天九环刀横跨腰间,那刀重足足有百斤,刀背穿着九孔环,那九孔环由大到小,自上而下的排着,江湖传闻这九个铁环其实是种暗器,只是沈霸生平所遇高手众多,却没有对手强大到令他使用过它们。粗壮的双臂,一看就是臂力无穷,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将那半人高的重刀挥舞得变化多端了。

    他的徒弟和他倒不是很像,粗布素衣,一把没有刀鞘的长刀,刀柄简单的绑着麻绳,可那提刀的人却有着几分英气,江湖人称刀客骆传一。慕容至尊斜目远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本就如此,喜怒不形于色,永远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举手投足的优雅,可那心思却是缜密无比,说话办事滴水不露,武功智谋都是数一数二的。

    此刻,他正寻思着沈霸因何不肯公开比武,非要选这么个偏僻荒凉的河畔。“一定有原因,究竟是什么呢?沈霸会有什么顾虑呢?这绝不会是因为怕输,他以往的任何一次决战都是对手死了,才知道是死在他的刀下,这其中又有什么猫腻儿?”慕容至尊暗暗想着,左眼睛却痒了一下,他低头微眨美眸,抬头之际却对上了一双让他永远不能忘怀的美人星眸,从此欲罢不能,不肯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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