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叶凡

文怡章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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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华将军,当年压着恼怒拜别了正直盛年的皇帝,返回家中的时候,年少的叶凡,正和好友左凌丰在一起。

    那是个毫无征兆的午后,一众和英华将军相好相熟的人们,聚在后花园里嬉笑早一步传到府上的“喜讯”。叶凡和几个年轻公子们也都背着手立在廊下,陪着各自的母亲,一起看着庭院里英华将军的十二岁的小女儿琣露,正红着脸、追着二姐的调笑。

    英华将军从月洞门里走过来的时候,众人的视线都在琣露一身海棠色裙裾飘摇里,直到琣露的一声惨叫,众人这才,寻声、冻住。

    英华将军举着半丈余的木棒,将还在奔跑的琣露,打的瘫在地上、起不来。

    听到小妹妹的惨叫声,左凌丰都没看清是自己的母亲而第一个从廊下的人群里冲出去,护在她身前。

    他们的母亲,涨红这脸皮而面无表情,遂扔了棒子、扭头走了。

    来去全无生息,以致于在场的人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只有琣露痛苦的大叫着昏厥早大哥左凌丰的臂弯里,众人才知道,“梦境”里的英华将军,是如此令人畏惧。

    过去了好多年,这种畏惧被所有人彻底淡忘的时候,在叶凡第一眼看到面相标致的左芸时,他一格吃惊,因为这个女孩子眼中,有着她祖母的冷酷。他因为自己也敌不过左芸的美貌,而同意了儿子的坚持,娶了左家的女儿进门。

    此刻,叶凡捏着左凌丰的密信。他如果真的不动作,那他的两个宝贝孙子,能是什么下场他比谁都能预见。而且,更关键的是,如果左凌丰因此事被朝廷众责、落难,他叶凡日后在朝廷里没有了更好的联手之人,那么下一个左凌丰,就是他自己。

    这一点,也是叶凡这样的武将,非常清楚的事实。

    他折好密信,安排了家人,吃过午饭,便带着两个亲随,朝着宿州城,飞奔。

    赶到宿州城外,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他匆匆趴了两口饭、按营地医官的吩咐换了身衣服,便走进大营帐里。

    随着扑面的药味,迎面看到一个白皙到让白宣纸无地自容的灰发女子,面色凝重地飘然走向自己,同时对方低头摘下面纱。她,毫无折痕的脸和光洁的手背,让从来没见过叶子的叶凡,以为这个意外出现的女人,来自梦境。

    叶子立在一丈半的距离、沉稳行妇人礼,并低声询问叶凡,大人可净过手、换过衣裳?

    叶凡,在表情素然的叶子的“异类灰”里震惊着,一时间还不及回答,身后的一个亲随,小狐立刻回答说,方才医官说了,大人都细细照做了。叶子这才放心走近一步,拿起小桌上的一个捧盘,对着刚刚回过神的叶凡,奉上的面巾。

    叶凡立刻按要求戴上,示意手下在帐外等着,自己跟着叶子绕过屏风,看到了死人灰的左凌丰。

    不等两个默默注视的男人开口,叶子先行礼退下。

    看到叶凡能来,左凌丰当晚,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开始,他整个人就仿佛被大石头结结实实压进这小榻里面一样,无力地连呼吸都要使用全身的力气,他竭力让这种意识保持清晰,用力感受着叶子柔软的手和小榻边的坚硬。逐渐的,他感到自己半个人似乎就“生”进了小榻的竹子缝里,周身的各种疼痛好像是竹子破裂之后直插体内,最后的疲累让他仿佛轻飘飘的,离地悬了起来。

    因为胸口发闷和伤口的阵阵火辣辣的疼,左凌丰哼唧着,醒了。

    昏暗的灯烛里,他歪着脑袋能看到趴在榻边、闭着眼睛的叶子,长而弯的灰色眉毛下面是眼睑上几丝青红色的血脉、厚重的灰发全部绾了大发髻、一丝不乱,闪着银色光泽里有一根自己的束发带,缠绕其中。看呆的左凌丰,动了动麻痹的手,轻轻放在叶子的肩头。

    突然,他想到那孩子没有了之后,叶子再没有恢复到初见时的圆润。一阵无法忍受的巨痛袭过,左凌丰回想起第一次看到她的样子,第一次触摸到她的样子和自己,以及自己为她落的眼泪的夜晚。他让此刻的一滴泪,滑落眼角、跌落在耳朵,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看到第二天的日出,左凌丰突然觉得,此生无憾了。

    的确,这晚的左凌丰,在生死间徘徊着。

    因为上官羽津能用的办法都用了,但是伤势反复且拖了太久时间,表面的毒素虽然被叶子吸出来,但是融进体内的毒素,却始终处在药物无能为力的地方,这两日更加严重的高热不退让他也束手无策。他昨天明白告诉了叶子和英华,能不能活下去完全靠左凌丰自己。

    .

    第二天,天不亮却看到宿州城的城门诡异地虚掩,蹲守了几天的艾酩示意,左凌丰昏迷之前的猜测,果然是真的。

    城里的死伤人数太多,不得不打开城门,放出城里大批的出殡队伍,然后叶凡便在艾酩的带领下,跟着匆匆返城的队伍,混进了宿州城。

    艾酩果然看到城里如左凌丰预期的那样,全无往日的熙来攘往、商贩林立,静默的死亡气息笼着、让夹杂其间的湿热春意,泛着阵阵闷气、令人作呕。他立刻回到军营,发现这里已经被洗劫了一般破败,最关键的兵器库竟然空空如也,这连跟着进城的叶凡,也一阵惊慌。

    老道的叶凡当机立断,走到艾酩熟悉的一家客栈,因为他没出现在宿州城反而淡然自若的要了客房,只说家里昨晚走了水,没法住了。

    处于连日里城中官兵们哄抢中的店家,战战兢兢地说,老爷一会儿自己去衙门报备,我,我先给你登记了,然后店家按要求给了叶凡一楼的一个小单间。

    入夜,叶凡等来了翻墙进来的艾酩,两个人一起偷偷来到城垛附近,果然城楼上戒备森严。

    艾酩,一眼认出了,城楼上的一个人影,正是主管兵器的韩励韩将军!

    他不禁口中大骂“混账”,告诉了叶凡,此人的来历,倒也不是为了面子上好看,艾酩对叶凡说,“估计是被人重金收买了”。艾酩只是愤恨,老韩竟然在这种时候,为了银两带着手中的兵器库倒戈,成了对抗左凌丰的“锁城势力”。

    缩在暗处的两个人,一时间看着地上的青砖,不言语。

    半晌,叶凡突然问艾酩,可知道这个韩励的家小在何处?

    一句话提醒了艾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