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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沅的父亲是这郓城的将军,虽然是一个将军,但府里的陈设却与将军的身份格格不入,完全不像一个将军的府邸,更像是一个落魄的老宅子。
陆府也没有什么下人,自然府门口也没有人守着。曹家的人抬着曹阳的尸体一前一后的进入了院子里。
院子里也没人,就连摆设也没有几件,只有几株好看的兰花摆在两侧,可偏偏那几株兰花草开的是如此的艳丽。
这时府里走出来一个佝偻着背的中年男子,这人正是陆家的管事,平时大家都喊他坚叔。
坚叔瞧着来人这么多,心下一惊,又快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有礼貌的问道:“不知大家来陆府,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曹家曹宴,来这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一下贵府的陆少爷。”曹宴第一个先站出来说话。
“坚叔,你去把陆沅那小子叫出来,大家伙有事问他。”花婶此时的语气已经好了很多,对陆沅多了一点感激。
坚叔扫了一眼,看见了花大娘等人,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他恭敬的行了个礼:“请各位再此等候,我去禀告将军。”
许是听到院子里嘈杂的声响,还未到等坚叔去禀报,从厅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不知道我儿子犯了什么事,惹的曹家二公子大老远的来兴师问罪!”出声的是一个有些威严的将军。
只见他穿着一身老旧的军制棉服,双鬓有些发白,许是因为长期酗酒的原因,整个人都神情很疲累。
将军示意坚叔退下,独自一人走到院子中央,斜眼又瞧见了元泷老头也在,多少有点安心。
“想必您就是陆川将军,我没有恶意,只是陆公子他牵扯到我大哥的死,所以想带他回曹家问个清楚,这样我也好对父亲交代。”
曹宴虽然口中恭敬有礼,却丝毫没有打算行礼。在他心里,他曹家是什么家族,而陆家又是什么底细,自然会有些瞧不上。
陆川心中隐约有一丝沉重,虽然不知道陆沅干了些什么,但是大概也知道肯定出了大事,那小子昨晚一夜没回来,今早回来的时候侍卫告诉他陆沅整个人很狼狈,浑身是伤。
他本想着去看看,却被院子里的嘈杂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元泷看陆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上前附在陆川的耳边把事情的大概简略说了一遍。
了解到事情的陆川没有生气,反倒有些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的缘故,陆川的神色突变。
“曹公子,我陆家虽然比不上你们曹家,但是也不是任由欺负的,曹阳他这样的人,你们曹家不管不顾,还好意思来兴师问罪?难道曹家就可以一手遮天?他曹阳平时做的那些事就能一笔勾销?
姜申如今还躺着床上半死不活,风灵珊天天吵着要上吊没脸见人,还不止这些,一桩桩一件件要是告到国都那里去都足以让他死上千回百回了,曹家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陆川一个拂袖,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怒意,他背过身去,身后便扬起一股冷风,曹宴踉跄了几下没站稳往后倒退了几步。
曹宴虽然知道这个大哥有些混账,但是他所提到的这些事他是一个都不知晓,应该是父亲为了息事宁人特地命人去打点过,他竟不知父亲溺爱大哥都到了这番田地!
想他曹家百来年世代光明磊落如今却出了曹阳这样的人,假如陆川说的是真的,这脸曹家就丢大了!
看着大家伙的架势,很明显,陆川并没有胡口乱编。
曹宴被羞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了。
陆川见曹宴愣了半天,上前一步,逼问道:“即便如此,你曹家也还是来找我要公道吗?”
曹宴不说话,也没有动作,更没有动怒,只是整个人傻傻的站在那,脸红红的。
陆川也没想和一介小生计较,就补了一句:“我陆某不会咄咄逼人,这件事就此了了吧。从今往后大家都不会在提起,对你曹家而言名声也能保住,对我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怎样?”
曹宴听到陆川这提议,便冷静思考起来。
毕竟比起曹阳的死,曹宴认为曹家的声望更为重要一些,如果曹阳真是是这般畜生行为,死不足惜。
曹宴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老早就看这个大哥不顺眼了,平时仗着父亲的宠爱经常打骂侍女,就连他的妹妹也经常受他的欺负,可父亲却一味的纵容,不管他做在过分的事情也没有重重罚过。
曹宴记得母亲曾经提过一嘴,说是父亲深爱大房夫人,大房夫人在七年前在一次刺杀事件中替父亲挡了一剑而仙逝。
从那以后,父亲便一直觉得对不住曹阳,百般弥补,谁知道这个大哥不思进取,白白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曹宴深深叹了叹气,心想:“陆家这样处理也再好不过了,曹家也没什么脸面去质问陆沅,看大家的神色曹阳并不是什么初犯,闹下去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曹家。
且不说别的,就单单曹阳犯下的那两件要是让世人知道,曹家便会遭人诟病,曹家家规一向就很严格,要是让家族长老们知道,曹阳也断然不可能活着的。
如今这样也好,至少能给曹家落个好名声。生前你没有为曹家做过什么,死后也不想你拖累曹家。”
深思熟练之后,曹宴点了点头。
“看来这曹宴倒是个识大体的人,不像那个曹阳无恶不作。”
“也对,不能因为曹阳这一个臭鱼烂虾坏了整个曹家的名声。”
“曹家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禽兽。”
众人议论纷纷,特别是说到曹阳的时候都是一副看不起嫌弃的神色,讲的话也不是很好听。
曹宴也不想在这再待下去,便带着下人先行告辞了。
众人见事情已经解决了,也不好都挤在人家家里,便都散去了,临走前心里对曹宴和陆沅多了几分欣赏。
四大家族在世人眼里本身就是标杆一样的旗帜,它代表着强者之路,代表着正义之道。
曹家的祖师曾经是临国的开国大将,说这大临国有他曹家的一份也不为过。
只是轮到曹岩这一代家主,曹家的实力早已不如从前那般强悍,又出了曹阳这样的人,声望自然是一落千丈。
大家也都顾忌着些曹祖师的功劳,平时对曹家多有忍让。
“这曹宴是个好孩子。”元泷望着曹家远去的背影略有所思。
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元泷转过头问陆川:“那小子伤势怎么样?没有性命之忧吧?”
“那小子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打小就皮,有一次从屋顶上摔下来腿都要摔断了,不出两天不也活蹦乱跳了吗?这次啊,顶多不出一天,肯定又要作妖了。”
说着说着陆川领着元泷来到陆沅的房里,岳婉也不放心的跟着去,花大娘也只好跟着,毕竟陆沅也是舍身救了她侄女。
接着就能看见一群人密密麻麻的堵在一张床的面前。
床上躺着一个少年,他紧闭双眼,唇色白里透红,即便受了伤,也不难看出是个英俊的小伙子。
“看来确实伤得不轻,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大问题。晚点我带点伤药再来看他。”
元泷摸了摸他的脉搏,有些不稳但也没什么大事,担忧的神色也渐渐缓和下来。
元泷再仔细瞧瞧陆沅这急促的呼吸声,上下起伏的胸口都证实了他刚才一定是进行了什么激烈的运动。
关键陆沅身上还有一丝淡淡的酒香味,这小子刚才八成是藏在哪个地偷听了。
元泷想治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便使坏偷偷用银针在他每根手指头都扎了好几下,说着些放血安神的屁话。
陆沅也不吭声,动也不敢动,倒也忍得住这番捣鼓,元泷觉得无趣,便没有继续折腾了。
“陆川,那我就先走了。”元泷在陆川的肩上重重拍了拍。
陆川点点头,心想:“傻小子啊,你动谁不好,偏偏动了那曹家的公子,这场劫难想来是躲不过了。”
阴暗的天悄悄的下起了小雨,两柄油纸伞有序的排放在门外。
里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川背着手,额头上不时的渗着汗,坐也坐不好,只得不停的在屋里来回走动。
晚饭过后,陆沅就声称自己有些不舒服回了房,到半夜的时候,有下人禀告陆川,少爷一直在说胡话,伸手去摸,浑身发烫,脸色发白。
陆川便让人急忙忙去把元泷请来。
“严重吗?能治好吗?”陆川心里焦急,有些急促的追问道。
帷幔床前,陆沅的呼吸声忽轻忽重,眼睑偶尔微微颤动,看得出来他很难受,嘴里还时不时说着什么。
“这曹阳确实下手够狠的。这两鞭差一点儿就伤到心肺了,要是伤到心肺那就不是药石能医好的了。”元泷答道。
元泷轻轻揭开盖在陆沅身上的被褥,只见他的蓝袍不知道何时被鲜血浸湿,早前看的时候还好好的。接着又继续小心翼翼的解开他胸前的衣襟。
只见陆沅的胸前有一道长长的红印,血已经被止住了,但是伤口很深,已经能看见骨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