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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秉严乐的嘴都合不拢了,带士卒下了山岭。把这七八千俘兵分拨入了诸队,各自录了名号,又把那曾愿降金人,干了坏事的兵痞拿了,看管起来。
在金兵拔营离去后,水苇带两都士卒护着驮队便直接进了垣曲城。连忙把矿石、铜锭,米粮诸物搬运装车,只待明日一早,去往横岭关与朱允会齐,同往军寨。
水苇趁着月色,便装去陶家,拜见了陶鹏、姜启、戚荣诸公。把赵武的信札交与陶鹏,待诸公阅罢,便劝道:“虎威军此次在垣曲袭了金兵,夺了俘兵,恐金人必来此地寻仇。小将军之意,欲使诸公举家去往军寨,避避风头。待日后太平些,再作计较。”
陶、姜、戚三公皆是摇头,陶鹏道:“小将军美意,我等却之不恭。垣曲乃黄河南北往来要津,自古兵祸连连,我等皆已漠然。偌大的家业在此,俱是割舍不下,若是要走,何须待到今日?何况金人亦不过如此。我等小心在意,当不为所害。只是家中各有儿女,此番欲随大军去往乡宁,还望路上照看些。”
水苇满口应下,见诸公铁心不离垣曲,复又说道:“金兵复至,当寻访与虎威军交好之人,诸公可要当心。虎威军虽近在咫尺,却是难在俄顷间倏至,还望诸公遇事虚以委蛇,迁延数日,待军寨来救。”
三公连忙道谢,自是不再议及此事。便将修下的书信交与水苇,捎给赵武,陶公道:“余下之事俱在书信提及,小将军看罢便知。”
翌日晨,水苇带士卒护着驮队离开垣曲城,去横岭关与朱允会合。三公的儿女乔装混在军中同行,却把窖藏的银钱大半藏匿在米粮之中装上大车,带往军寨。三公皆未来送行。
朱允在横岭关等候水苇的驮队,自然不会闲着。便在隘口下竖起大旗,干起了招兵买马的营生。近万人大军,营寨相连,声势浩大,颇为壮观。远近的逃散溃兵趋附者甚众。萧秉严皆叫士卒录下名号,充进新卒营。
朱允、水苇二人在横岭关会合。把水苇在城里引来的投军者与了萧秉严,便引军往乡宁进发。
赵武得报朱允回返,忙叫老总管拨付营地,安顿垣曲新卒营。“一万五千余新卒可不是小数目。”老总管盘算着,“垣曲新卒暂去瓦窑岭训练营安置。待小将军把新卒拨与诸营,再另行计议。”
“新卒过多,若不加整训,恐减诸营战力。”赵武担忧道。“好在新卒里,宋兵颇多,行伍诸事皆知,只缺胆气耳。”兵者,唯勇武二事。若无胆气,徒有武技,便若花拳绣腿。有了胆气,方可称之为兵。“可将新卒纳在虎步军,与老卒混编成二旅步军,使鲍慎之、史顺掌之,日夜操练,假以时日当可练成精兵。”
“是呀!新卒少了不行,这多了亦是头痛。”杨吾笑道,“却还是多多益善。兵多将广自是好事。只是这日后训练营接纳不下诸多人马,不如在诸旅下皆设训练营,各自教习整训,倒可省却军寨的教阅庶务。”
“好!军寨的训练营只教习伍长以上的领兵之人,冀以厚实军旅根本。”赵武点头称是,“只是这教阅之人务要仔细佥选,莫误了军寨大事。”
“小将军看那廉甫可担得此任?”老总管道:“河中府来的六位指挥使,拿下吉乡诸山寨,论战功这廉甫却是排位在末尾,无可争辩。单论带兵与教阅之法,老身却见廉甫一哨军纪严整,进退有序,当是教阅有方。听说这廉甫曾在本朝武学修习三年,对诸家兵法颇有心得。”
“哦!那便叫廉甫权掌军寨武学,教阅伍卒长与队尉。趁战事未开,轮流教习。首轮叫那些无甚行伍阅历的伍卒长先来,补习带兵之法。”
赵武与杨吾计议着虎威军的诸事,长谈许久。正在兴头上,却见李肃带谍者来报,说解州有股义军出没,近日被金兵赶杀,往北退往稷王山。
“哦!这完颜活女奈何不了虎威军,却拿小股义军撒气。却不知这股义军头领是何许人也?”赵武对此颇感兴趣,便搁下诸事,询问了起来。
这股义军皆解州人,头领唤作邵兴,本是解州安邑人氏。靖康元年初,金人首犯河东时便起兵为盗,占据中条山分云岭,四下里打家劫舍,邀击金兵,声势大振。三四十岁的人,满脸的络腮胡子,显得十分老成,江湖人皆称邵大伯。带千余喽啰隐在那绝巘奇峰如揖如拱,宛若天然图画,实为钟灵孕秀之所的分云岭中,好不自在。
完颜活女自再复蒲解后,便忙着剿杀河中府义军。分云岭就在盐池南面,屡遭金兵攻打,却是久而未下。久而久之,义军不得出山,粮草亦是所剩无几。虎威军在蜈蚣岭大破金兵,活女闭城不出,围攻分云岭的降金汉兵也退回解州。邵兴借机下山四下里寻粮,网罗喽啰,降了平陆去蒲州的俘兵三千,惹恼了完颜活女。完颜活女趁邵兴离营,偷袭了营寨。邵兴无奈,聚众往北退来。几次安了山寨歇息,皆被完颜活女追来陷破。邵兴率义军残兵近日逃到了稷王山,寻了险要之地固守,金人骑兵失了地利,却是久攻不下,遂堵住出山的去路。
赵武听罢,与杨吾相视一笑,喝道:“好哇!这河东义军蜂起,却叫金人好看!”
“这邵兴为何不来乡宁,却在稷王山下寨?”杨吾有些疑惑,“难道不曾听说虎威军的威名?”
赵武摆手道:“不论是否投虎威军,俱是宋人,占了稷王山,便护住乡宁南路,却是好事。亦去与其联络,结成盟约,互为援应。”
杨吾掂量良久,缓缓道:“若是能收在虎威军下,是为上上之策。就看小将军可否舍得下大本钱,邀买人心了!”
“老总管此话怎讲?”赵武看着杨吾,“赵武洗耳恭听。”
“邵兴被围,山中必是缺粮,军寨自北面上山,赠与粮草,定叫义军上下感恩戴德。再应其所请,破了攻山金兵,解其围,何愁义军不附?”杨吾欲予之以粮,收买人心,徐而图之,“即便是不来依附,亦是会与我联盟,合力抗金。强似这河东诸路义军、城池,各自为战,互不往来的散局。”
“老总管所言极是!却不知当与之多少粮草,方可打动其心?”赵武多少有些心疼,颇舍不得的问道。
“先少些,去稷王山皆山路,皆凭士卒肩扛,多了靡费士卒,若被金人袭了,反而不美。”杨吾见赵武心疼,便笑着支应道。
“好!此事便着老总管权掌,待结了盟约,赵武亲带虎骑邀击活女。这南路的事务,还需邹霆掌管,相互熟稔些,也好日后联军抗金。”赵武暗道,这邵兴人称邵大伯,许有一把年纪,我这小小年纪,却不让人信服,还是老总管出头好些。
“老身这便起身前去青石峡,着邹霆去勾兑此事。”
“好!老总管多保重,路上多加小心!赵武明日便起身带虎骑在文峪静候佳音。”
邹霆拿了赵武手书,仅带一队士卒,护着驮队士卒前往稷王山。百十斤的粮包压在肩上,累得驮兵气喘吁吁。邹霆见状,便知那金兵为何不来这后山堵截义兵,却是无路可走,上下皆是不易。好在本队皆是虎山营士卒,行走山路自是得法,时不时的把那米粮包扛在肩上,让驮兵稍作喘息。
近得山寨北门,离得老远,邹霆瓮声大叫寨门,道是虎威军前来投递拜帖,赠予米粮。邵兴得报,亲来寨门查看,确信不是金兵,忙叫喽啰瞭望四方,防金兵借机来袭,吩咐打开寨门,放虎威军士卒进寨。
拜读了赵武亲笔信,邵兴大喜,忙叫喽啰收了米粮,七八十石的米粮,足够稷王山寨支度二月有余。一路上被金兵赶得慌张,所带米粮不多,今日便只食了一餐,明日便要断炊。喽啰们见山寨断粮,已有怨声道出,大小头领竭力安抚,却亦是心慌。邵兴正愁米粮之事,却得虎威军周济,宛如雪中送炭一般。忙叫喽啰造饭,饱餐一顿。旋即对邹霆抱拳施礼道:虎威军与我等米粮,便是我等的恩人,在下谢过虎威军的大恩大德。邵某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日若用得着邵兴,定当鼎力相助。”
邹霆笑道:“邵大伯乃河东好汉,虎威军仰慕已久,区区些许米粮算得了什么?便是两家联手杀败这围山的金兵,亦是不在话下,却不知邵大伯意下如何?”
“虎威军愿助邵某破敌,在下自然喜欢,两家结盟之事,亦是好事一桩。只是金兵临寨,不容邵某亲去乡宁,却不敢奢望虎威军掌事之人涉险,不若好汉与我歃血盟誓,权作盟约,待破了金兵,再去往虎威军拜谢赵将军。”邵兴急于破敌,当在意料之中,临行前老总管也叮嘱过邹霆,便宜行事。当即这二人便在聚义厅歃血为盟,立了誓约,约好明日夜里,虎威军在山下来袭金兵,邵兴带人马杀出,合力破了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