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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水苇各带一都斥候散在山坡,呈扇面状在攀爬金兵的侧翼各寻敌身发射箭矢,助步卒一臂之力。两队斥候打马前行,扫净马上金兵,便驱赶金兵战马,顺山道往山里便走。
仆散芒、仆散刺回头望见,便欲招呼金兵回身抢夺战马。只一转身的工夫,又多了些中箭的金兵,亦有未被射中者,忙不迭的下山,却听一声唿哨,四下里绊索绷起,把那下山金兵尽数掀翻在地,有的骨碌到山脚,撞在山石之上,头破血流,气绝身亡。虎威军士卒齐出,便将那尚在喘气的金兵尽数缚了。仆散刺亦是倒撞山石之上,顿时将脖颈扭断,一命呜呼,去寻那仆散甲去了。
仆散芒命大,连爬带滚下到山脚,便欲抢夺马匹。才把一只脚伸进蹬里,便被水苇瞧见。水苇搭箭,觎得仔细,只一箭便射中仆散芒后心。仆散芒惨叫一声,向后挺了挺身躯,倒撞马下。
不消一个时辰,便杀死金兵千三百余人,活捉金兵百余人,完好战马二千余匹。虎威军伤百余人,殁十几人,皆是新卒,只顾射杀金兵,却忘了护卫身躯,躲避箭矢不得法而亡。
元方与那县尉连声称赞,大呼痛快。却见赵武面沉似水,冷眼瞧那士卒打扫战场。不一会,鲍慎之、费翼,朱允、水苇皆来到近前,见赵武脸色难看,俱低头不语,默不作声。
赵武冷冷的说:“为何伤了许多士卒性命?知是哪里的过错吗?”
“在下知错了!便是那陷阱未设,使那金兵上山者众,徒伤了士卒性命。”鲍慎之赤红着脸说道。
“知错便好!赵某未曾务要不伤一兵一卒,只是要在战前把那杀敌之法皆设好,多杀敌,早杀敌,方可减本军伤亡。参军校,便罚鲍营校本月饷银,以示惩处。鲍营校,可认罚否?”赵武面色和缓下来,问向鲍慎之。
“在下认罚,心服口服。”鲍慎之赶忙抱拳施礼,谢过赵武,领费翼去引士卒打扫战场去了。元方见虎威军与本朝官军不同之处甚多,便驻足瞧士卒整理器具。士卒们把刀枪分开,箭矢好坏分开,拣拾战场上的铁器,把那金兵身上衣甲剥下,打捆成包,诸参军验识战功,记录在册。医官与医护兵们包扎伤卒,抬了下去,兽医们辨认伤马,敷药包扎,救治马匹。已殁士卒抬去掩埋,金兵死尸皆丢在山坳里,架柴烧化。
“为何不枭了首级,以为战功?”那县尉问道。
“虎威军不许枭首级,自有识别战功之法。”顾琦解释道。
“这下好了!河西混成营两哨骑兵的战马皆齐了。”赵武笑道,“朱哨校,使人将马匹按河西混成营马军所需之数交付与王勇孟,着其尽快练成虎骑。余下之数拨与俞鼐都,了却其马军之愿。”
自蒲解回到军寨,赵武把水苇一都连人带马拨给朱允的斥候哨,唯独将俞鼐留下单独领一都步卒。俞鼐心有不快,却不敢做声,私下里与王勇孟嘀咕,欲去河西去做骑兵。王勇孟亦是愿意,便禀报赵武。赵武却摇头道:“若是有马,赵某愿虎威军皆是骑兵。虎威军现缺校尉与马匹,不缺他这一个骑兵。”王勇孟无奈,只得好言相劝,稳住俞鼐。今日有了马匹,赵武便许其操练马术,练成骑兵。
元方对赵武抱拳揖手,贺道:“恭喜赵将军旗开得胜,灭了金人的威风。虎威军真乃神兵天将也!天不灭我大宋江山,有虎威军在,乃河东百姓之福,朝廷之福也!”
赵武摇头,“区区小胜,何足挂齿?南面山口外还有许多金兵觊觎虎威军,等这死掉的金鬼抄我后路呢!”
元方道:“今日一见,方知虎威军名不虚传,待鄙县回到丹州,回禀伍丹州,尽丹州所能,助虎威军守这山里。却不知虎威军有何所需?”
赵武叹道:“虎威军在此山里,兵民陡增六万之众,皆尽乡宁阖境,不足以养如此之多的士卒,最缺之物乃粮草与那马匹。告知伍丹州,若有粮草、马匹便拿与虎威军,虎威军按价会钞。”赵武暗道,粮草有多少要多少,马匹亦是一样,便是人之所需,乡宁皆要,只怕你没有。“元知县可晓谕宜川商户,有货物欲粜出,便来这昌宁城里,公平交易,过税五十取一,住税五十取一又半之数,绝无杂税。进到乡宁,便是虎威军的客人。人货安危,皆受虎威军保护。”
赵武望着元方,颇为感慨的说:“丹州之意,元知县不说,赵某亦会料知。便有小人心胸狭窄,虎威军也不计较,却是军国大事误不得。若是两家联手,互通有无,则这丹、慈二州无忧矣!切莫相互猜疑,以邻为壑。唇亡齿寒啊!”
“赵将军所言极是,鄙县谨记于胸,定将虎威军美意告知伍丹州。”元方心有愧疚,虽说是余赓小肚鸡肠,却说得丹州上下对虎威军皆有疑虑,无人反驳。
“好!赵某即刻起身去西磑口,杀退那来寇金兵,不能奉陪二位,还望见谅。便着顾参军陪二位在此盘桓几日,也好见见这乡宁的风土人情。”说罢,赵武带石竚等卫队士卒下到山路,翻身上马,与元方二人告别,赶往西磑口。
元方望着赵武远去的背影,心有不舍,叹息道:“此人生逢乱世,便若擎天一柱,只可惜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也!”元方身为朝廷命官,岂有不知这大宋诟病之理?知东京陷落,便若天塌下来一般,心知这丹州早晚落入金人之手,便横下心来,欲与宜川同生死,也不枉为官一任,好在家小皆在蜀地,只需自己尽臣子之忠罢了。
今日所见,却叫元方看到当世还有如此活法。不一样的为官,不一样的尽忠。却搞得风生水起,打得金兵魂飞魄散。
元方兴致高涨,叫顾琦引着,在乡宁四处看着,把那木匠寨、铁匠寨、马鞍寨、军械监、医药监、女红监、盐铁监皆瞧个遍,顾琦独独未带其去铜钱监。复又在昌宁小住一宿,将市肆走遍,方才离去。
回到丹州,元方便将在乡宁所见所闻,一字不漏的合盘道出,直听得伍衡、卜敦、余赓目瞪口呆,当听到虎威军设伏尽歼千五百余金兵时,皆抚掌叫好。
伍衡道:“虎威军在河东,便若刀剑悬在金人脖颈,若金人自河东南趋,犹如引颈待宰。怕是金人再无南侵之力,只是不知金兵能否任虎威军在此地久住否?”
元方忙道:“依鄙县所见,怕是金人已留意到虎威军的势力,会倾全力攻打虎威军的。完颜活女前后丢掉二千五百兵马,岂能善罢干休?此次攻打,赵将军亦不会放过金兵,定会诱那金兵上钩,消耗金人势力。”
“那丹州是否要有所表示,援那虎威军些粮草,算是示好。他日遇袭,也好求助于他。”卜敦心机颇多,便欲先行馈赠,以图后报。
“虎威军缺马,何不诏示商户贩些马匹,供给虎威军,也让百姓得些利?”余赓开口,却说些与己无关的事来。对这人来说,权算是好心吧!
“与虎威军相处,便要发自真心,才好休戚与共,若是搞些无厘头的事来,恐伤了两家和气。”元方唯恐这余赓搅了好局,便点破了直说。
余赓哪里听不出元方话里的意味?气得腹腔作痛,便欲发作,又恐违了众意,便觉不妥,缓缓说道:“依宜川县的意思,却待如何?”
“是呀!宜川县意欲何为?不妨说与众人知晓,好叫伍知州定夺。”卜敦随声附和道。
元方赶忙对伍衡揖手道:“鄙县不敢!”
“诶!宜川县,虎威军虚实,皆你亲眼所见,但说无妨。”伍衡意欲知这元方所想,便是说出什么话来,自己还有取舍的回旋余地,若是自己道出法子,卜敦反驳,倒叫自己脸面难看,反而不美。
元方见伍衡如此一说,便道:“元方所言,便是见过虎威军后的一路所想,但有不妥之处,还望见谅。”见伍衡首肯,便放开胆子说:“依鄙县之见,经略使与承宣使带兵前去东京勤王,至今未归,鄜延路官军在西北防那党项人,不得回身。丹州虽在鄜延路,却在兵备上得不到鄜延路的援应。现今之计,唯虎威军可为丹州外援。只有尽全力援那虎威军,助其扩充,方可有难之时,倚为干城。故而,丹州可将粮草留足岁用,余下皆粜与虎威军,换些石砲与那城守之具。便余些钱,为整饬城墙、箭矢之用,此一也。招募丁壮,或编作一将,为城守之计;或送与虎威军操练,待到用时,这些士卒为家所恋,便愿为援应,此二也。开和市,知会鄜延路诸州军,让条道来,允虎威军去西夏买马,此为三也。许虎威军在宜川境内扎营,招募流民充军,固黄河河防,为丹州屏障,此为四也。晓谕商户,权去昌宁易货,粜籴民用,固两县民生,是为根本,此为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