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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田横搭住耶律齐的手,托起上身,放开脚踝,便将其翻转过来,怨道:“贤弟为何干这背后偷袭的龌龊勾当?”
耶律齐身形坐定,缓了缓说:“哥哥身手不凡,雄风不减当年。险些要了小弟的性命。”
“快快道来,为何欲加害于我?”耶律田横急欲知道这耶律齐在打什么鬼主意,便催促道。
“只许哥哥门外偷听,小弟却为何不能袭你?”耶律齐抢白着。
“哦!只为此事?”耶律田横见耶律齐已发觉自己的行踪,也不否认,便随便问道。
“哥哥可听到何事?”耶律齐不知耶律田横都听到些什么,便忧虑的问。
耶律田横满不在乎的说:“便是一字不漏俱皆听了,却待怎样?”
“那便说不得,只好与小弟一同去了。”耶律齐看着耶律田横,肃容道。
耶律田横问道:“贤弟要为兄去哪里?”
“漠北草原,可敦城(今蒙古乌兰巴托以西的哈达桑东北)!”耶律齐一字一句的说。
耶律田横详装不解的问:“却是为何?”
“大石林牙在可敦称王,聚七州十八部,欲复我契丹疆域,剪除金贼。我等意欲前往投效。”耶律齐正色道。
耶律田横略加思索,便问:“贤弟可曾去过可敦?”
“不曾去过。”耶律齐答道。
耶律田横疑惑的问道:“此去可敦,要闯边堡,跨界壕,穿夹山,渡黑水河,翻大青山,横越大漠,方可到达。脚程二三千里,贤弟可是骑马还是徒步?若是乘马,马有几匹可供换乘?营帐、皮衣可备好否?干粮、水囊、兵器、舆图不可或缺,贤弟可否备齐?”
“咳!哥哥如此啰嗦,哪里置得这许多物件?想那金人知晓吗?”耶律齐有些急,便嚷了起来。
耶律田横不急不恼的说:“若是如此,为兄便去不得。”
“却是为何?”耶律齐大惑不解,便问。
耶律田横反问道:“那年,耶律大石拒不领兵出征,趁天祚帝带军来夺燕云,遂杀了北院枢密使事萧乙薛、坡里括,率铁骑二百宵遁。却是为何?”
“为何?”耶律齐亦是知这糗事,但嘴上还未停下,顺嘴问道。
耶律田横知其明知故问,却是不恼,开口细说:“保大二年(1122年),擅立耶律淳,分国之势,一也;三年,兵败被金人俘获,引金兵破了夹山大营,二也;如此,惧天祚帝怪罪,便宵遁而去。此乃通曲金贼,残害手足,弃帝自立之辈,为在下不齿,故为兄去不得。”
“便是为兄不去,小弟自是要去。”耶律齐见说不动耶律田横,便有些气恼的说。
耶律田横摇摇头说:“贤弟亦是去不得。”
“那是为何?”耶律齐眉头紧锁,没好气的问。
“此去路程遥远,马匹、粮草、御寒皮衣贤弟一样不曾备得,既便是侥幸闯了边堡,那寒冬里的茫茫大漠便要把人生吞了。”耶律田横从军之初,随父去过可敦城,自辽上京而去,路途与西京去可敦相仿,但要好走许多。穿越沙漠时,风沙吹人脸,不能洗脸,若是洗脸,便会被风沙吹裂皮肉,久不愈合,几日里便会要了小命。冬日里更是可怕,没有毡房营帐不能睡觉,若是睡下,便会被夜间的寒冷罩住,永久的长睡不起。水在冬日里较春秋时更加弥珍,若是少火,便只能啃食冰雪,随之而来的是自内而外的寒冷,常人无法抵御。
“即便是丢了性命,可总强似这乞命金人。”
“若是只为不愿乞命金人,为兄倒有一去处,可遂弟愿。距此地不远的山里,有一干众人皆以抗金为念,日夜袭击金人,为河东百姓所倚。那匠作坊的匠人便是投奔去了。”
“此事莫不是哥哥做下的?”
“为兄只是助一臂之力而已。”
“好你个米粮贩子,却是来此赚匠人进山。诳人诳到小弟头上了!快说,为何不与匠人同去?却留在这砲手军。不会是惦记这砲手军了吧?”
“好!贤弟,明人不做暗事,为兄便将话挑明了说。为兄乃那虎威军哨校,专为引匠人进山而来。不期与贤弟相遇,便生了赚这砲手军的勾当。若不是贤弟,为兄哪里有这等贪念?如今却怪起为兄来了。”
“小弟哪里敢怪哥哥?只是哥哥武艺出众,到了可敦,便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定获重用,烦请哥哥随众人齐往可敦,匡扶大辽。”
耶律田横道:“如此仓促而去,便如赴死。不若随为兄进山,等待时机。抑或互为倚角,遥相呼应,协力破金,岂不更美?”
“这,只怕进得山里,便由不得小弟了。”耶律齐担心的说。
“为兄拿性命作保,若觅得时机,任贤弟自去。”
“且容小弟斟酌一二。便是小弟答应了,还要与众人商议才是。”
“就依贤弟,与众人从长计议。”耶律田横停了停,忽又想起一件事来,便接着说“哦!还有一事,敢问贤弟,此次北去,可有援应?”
“哪里有什么援应?不过众人按捺不住罢了。”
“那便为兄引虎威军来援,防西京金兵追杀。”
耶律齐大喜过望,有援军策应,胜算便大增,便道:“好!进山也好,北去也罢,先出了这西京再议。”
二人计议一番,耶律田横便离去。
耶律齐寻到同道众人,将耶律田横之言复述一番,众人亦觉有理。复有唤来耶律田横,细说此事,定下先离开西京,到得山里,再做计较。
耶律齐几人密议出逃,顾不上耶律田横。耶律田横倒自在的往来各营寨,专拣没有家小的匠人闲扯,物色进山人选。
不知不觉,来到砲手军已有近十日之久。耶律田横来到营寨外一茶铺里坐定,唤茶博士沏了茶,便独自品了起来。不多时,忽见门帘掀开,一小厮手扯着门帘,举的老高。一眉清目秀的少年跨进茶铺,四下里踅摸一圈,瞧见耶律田横独自一人品茶,便径直过来,拉开椅子,大刺刺的坐下,冲耶律田横笑着。
耶律田横眼睛一亮,惊呼道:“马小六!”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马元晨。身后站定的却是耶律鲁。
马元晨压低声音道:“小将军带耶律哨,哦,是虎骑一营与斥候哨来此间,隐在坤云山口泉峪内,着在下来城里与营校联络,定下日期,引砲手军进山。”
“好!可算来了。四日后,按例砲手军在城南校砲场校砲,便是绝佳机会。在下已暗通众人当日举事,虎威军便截住回西京的去路便可。”
“那好!在下便连夜返回口泉峪,报与小将军。”
“慢!还有一事,要小将军先行应下,方好行事。”当下,便将砲手军中辽人欲往北去之事说与马元晨知晓,一并报与赵武,以免日后生变。
赵武引虎骑一营与朱允的虎强哨,一路上扮作金兵,来到这西京境内,隐藏在西京西南的大山里。山里本就人烟稀少,见金兵到此,少有的几户人家避之唯恐不及,哪里有人在意金兵是何模样?故而,几日里士卒按例操练,便如金兵一般,倒也无人在意。
有十几名好手艺的匠人,被耶律田横说服,有家眷的,找由头陆续将家小送出城去,马元晨着人接住,引到口泉峪暂歇。
马元晨将几个谍者带进城安置,着几人歇下脚来,计议挑拣店铺,盘下来作为隆盛久货栈,以为长久之计。
例行校砲之日带队的金兵校尉率砲手军五更起身,离开西京望校砲场而来。将要到时,便见队伍大乱,砲手军的士卒们将金人头目围住,片刻便将几个金人队帅杀光。这金兵校尉乃是一毛毛可暂带,因汉人士卒与辽人士卒不喜金军军职,便暂称校尉,身边有十几名金兵随扈,见砲手军士卒反叛,便吆喝金兵拔刀相向,且战且退,意欲脱身。砲手军士卒皆是步行,赶不上金兵马匹,便不阻拦,由着金兵逃走。
金兵刚刚脱离砲手军不远,便见退路已被大队骑兵堵死。这队骑兵皆着本军服色,但看面孔俱是汉人脸型。正在疑虑间,便被飞蝗般的箭矢射中,无一人逃过。
赵武来到砲手军队前,耶律田横引耶律齐等人见过赵武,细说其中是非曲折,问过砲手军士卒与匠人,若有不愿去虎威军者,但请留下,决不强求。士卒汉人居多,皆是愿去,辽人士卒因耶律齐有言在先,允诺先去山里,再去可敦,便俱是愿去。匠人无家小的便跟了去,有家眷的自是不愿离去,便缚在这里,做个样子示与金兵,以免受牵连之苦。
赵武吩咐虎威军虎骑士卒将善马与了砲手军士卒骑乘,便即刻启程,往南而来。一路上,赵武与耶律田横互道离别的二十几日里的种种故事,当耶律田横听虎威军已有两万余人马,不禁大吃一惊,道:“二万二千余人?加上这砲手军便是二万六千余人,虎威军该发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