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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龄扳着指头算着:“本指挥五百人乃聚拢的残兵,原属彭铎的士卒仅二百余人,后拨来三百人,乃郎锷聚拢的残兵,勉强凑齐五百人。都头倒有*个,副都头十几个。各都兵卒都不满员,手握几十人马的都头们谁也不肯裁撤本都,彭铎无奈,强令不足十人的裁撤,并入人多的都里,叫各都头拉盐丁填入军中,十日之内补齐兵额,若补不齐,便拆开拨与人马多、实力强的都。唯独郎锷不肯,将带来的三百人自行编成三都,从盐丁等丁壮中仅拣选精壮五六十人为辅兵,独守南薰门。算起来,这城里应有*百人,战力最强的当属郎锷所带三都,其中不少是骑兵出身。有一都头唤作王勇孟,河东祁县人氏,骁勇善战,原为马军军使,有万夫不当之勇,郎锷甚为倚重。只是郎锷以下,对在下几个原属彭铎的都头拒而远之,怕是不好说话。”
马元晨听到这,连忙叫住,问:“花都头慢着,这都头唤作何人?”
“王勇孟。”花龄诧异的回答。
“河东祁县人氏?”
“正是!”
“原属广锐军的王勇孟?”马元晨再三问道。
“不错!正是广锐军的王勇孟。”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马元晨兴奋的叫道。看花龄如坠云里梦里,便将王勇孟的父母皆在虎威军中的趣事,学了一遍。花龄听罢大为惊奇,赞叹道:“积德行善,必有好报。虎威军收留了王勇孟的父母,唤其投虎威军,其焉有不投之理?若得此人相助,安邑唾手可得也!”
二人又选定几个可靠的都头、副都头、十将、虞侯,安排昌虎、苗庚和几个可靠的士卒,前去投递柬帖,安排酒宴,明日饷午在聚仙楼请宴。
翌日晨,马元晨便叫花龄着一士卒引领自己前去南薰门的郎锷营寨。到得寨门外,自报家门,说是祁县故交马小六奉王艾老之托,前来拜会王都头。守寨门士卒进营寨通禀,马元晨便仔细打量着这南薰门并这营寨。南薰门在县城南墙偏东的位置,靠近城墙东南角的魁文阁,一条的南北向的街路,隔两条横街直通文庙。文庙所在的东西大街便是安邑的主街,往西可达县衙、永宁门,往东便直出迎庆门。郎锷的营寨比永宁门的营寨大了许多,是占据一个深宅大院,墙高院深,上有女儿墙,设有箭孔,厚重的大门,关上后,便是一个小城堡,易守难攻。难怪乎郎锷选择把守南薰门,却是相中了这深宅大院。
与守寨门士卒一同出来的人是个虞侯,引着马元晨进到大院里的西跨院。这便是王勇孟一都的驻地。进到正房,见案几两侧的太师椅上,各端坐一孔武军汉,两眼直盯着来人,并不搭话。马元晨一怔,瞬间便知其意,笑着向着其中一人抱拳施礼,道:“在下马小六见过王都头。”
“马小哥如何得知在下便是王勇孟?他却不是?”
“都头打趣了!在下并不认识都头,却与令尊令堂素稔,都头眉眼似令堂,皮面像令尊,在下如何瞧不出来?”
二军汉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一人站起身来,道:“贤弟有乡亲来访,在下这便告辞,你二人可尽叙乡情。”王勇孟抱拳施礼道:“小弟怠慢了指挥使,得罪,得罪。请指挥使慢走。”恭送此人出门。转回身来,客套的抱拳施礼,让了座位。虞侯将香茗奉上,关上厅房的门,退了出去。
“在下王勇孟,谢小哥前来探访。”王勇孟让过茶,便开口道:“马小哥可是祁县人氏?”
马元晨摇头道:“不是。”
“那如何得知家父音讯,又如何知在下在此地安身?”
“在下马小六,太古人氏,与令尊同在一家货栈打理生意。令尊令堂唯一夙愿是盼望三子齐返家园。日日念叨都头,凡在下往来各州府县镇,皆托付捎带口信,寻都头返家。在下此次前来安邑,便是来分号转运货物,遭遇兵祸,滞留在此。偶闻都头大名,便冒昧前来拜访。”
“马小哥在哪家宝号发财?”
“隆盛久货栈便是。”
“隆盛久货栈?岂不是这城里就有。”
“正是!隆盛久货栈遍布河东。”
“总号可在祁县?”
“在平阳府。”
“这么说来,家父家母亦是在平阳府了?”
“不,却是在乡宁的牛王庙。”
“在这北面的山里?”
“正是,只因金兵来袭,屠戮过甚,百姓恐惧,令尊令堂为躲避金兵,亦为寻子,逃进乡宁山里,权屈小货栈。”
“为何却是在这山里?山里风大寒多,可苦了二老。”
“令尊令堂不以为苦,却以为甜。”
“却是为何?”
“只因这山里没有金兵。”
“唉!家父的禀性刚正不阿,嫉恶如仇,金兵不退,怕是不能重返家园。”
“令尊令堂叫在下捎信与都头,这兵荒马乱的,还是去山里的好。”
“在下这……,却如何走得了?”
“那可写封书信引令尊令堂来此过活,在下带了回去,说与令尊令堂。”
“亦是不可,家父若知在下的处境,却如何饶得了我?”
“都头却要怎样?”
“马小哥只要不提曾与在下相见,不就是了?”
“都头是让在下说谎吗?”
“在下降金,实乃被逼无奈,非吾本意,还请马小哥代为遮掩。”
“遮掩?遮得了一时,还遮得了一世?在下年少,却从不扯谎。见了令尊令堂必会露出破绽,被令尊瞧出反而不美。使不得,使不得。”
“唉!这该如何是好?”
“都头方才是说降金非是本意,不知却是为何?”
“唉!一言难尽那!钤辖鲁枫兵败战死,韦靖降金,指挥使郎锷所部士卒俱不畏死,与金兵力斗,怎奈韦靖带人从后路诱我等退到一宅院,趁我等不备,四下里挠钩齐出,将我等缚住,却不曾解与金兵,裹挟了一同降金。郎锷念其恩,便从了韦靖,但声言不散其编,不安插外兵,韦靖允之。才有现今游离在外的半指挥人马。”王勇孟细说降金原委,道出心中的无奈。
马元晨轻蔑的笑道:“还不是一样,降了金兵。”
王勇孟脸色一变,正色道:“马小哥此言差矣!郎锷之心,在下尽知。无非是等待时机,以图反正。只是时候不到。”
“郎锷?可是方才之人?”
“正是郎指挥使。”
“若是如此,现今倒有一绝好时机,不知都头可否用之。”马元晨见王勇孟道出实情,便趁机试探。
王勇孟一愣,问道:“哦?是何绝好时机?”
马元晨单刀直入的说:“献出城门!”
“献出城门?却是给谁?”王勇孟疑惑的问。
马元晨朗声道:“专打金兵的虎威军!”
“虎威军?现在何处?”
“大队人马,明日即到。”
“小哥可是…..”
“在下马元晨,虎威军谍者是也!”马元晨道出真实身份,加重语气说:“令尊亦是为虎威军效力。”
“哈哈……,原来是细作,就不怕在下拿了你,去邀功领赏吗?”王勇孟冷笑着说。
马元晨瞥了一眼王勇孟,蔑视的说:“令尊时常调笑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令尊气节之刚,在下深知,都头如何差得了?若都头执意拿了在下,便请缚了去,以作进身之阶。”
王勇孟脸一红,连忙赔笑道:“小哥不要气恼。在下与小哥打趣,多有得罪,失礼,失礼。却不知这虎威军有多少人马?”
“五千士卒,万余战马。”
“五千人马,可能斗过金兵?”王勇孟有些担心的问。
“都头有所不知,虎威军非乃本朝军制。人皆两匹战马,配长枪,腰刀,即便是箭矢亦是人皆两壶。若说战力,可比金兵万人骑。都头可知这万余战马如何得来?是截获金兵押运的八千战马,尽歼一千金人骑兵所得。”
“哦…..,此次前来安邑,却是为何?”王勇孟将信将疑,要把虎威军的内情探个究竟。
马元晨有些无奈,苦笑道:“乡宁解盐价涨,百姓苦不堪言,故而前来取盐。”
“为百姓取盐?”王勇孟更加惊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正是!”
“来有多少人马?”
马元晨见王勇孟刨根问底,便敲打着答道:“加上郎指挥使和都头的三百人马,便是两千人马。”
王勇孟见其话不离正题,便反问道:“若是郎指挥使不应,却待如何?”
王勇孟绕来绕去,不肯应下献出城门之事。马元晨有些不快,冷冷的说:“虎威军自有进城之路。”
王勇孟并不理会,还在问:“还有哪一门愿归顺虎威军?”
“在下不便明说。”马元晨心生疑虑,恐王勇孟死心塌地降金,抑或无力说服郎锷,做不得此等大事。便收住嘴,不再细说。
王勇孟见其不悦,不好再问,便应下两可的回答:“好!虎威军若进得了城,在下愿说服郎指挥使归顺虎威军,拿下彭铎。”言下之意,若虎威军进不了城,便不能归顺。
马元晨何等聪明,岂不知王勇孟的未言之意,便不再纠缠,站起身来拱手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王勇孟将马元晨送出营外,摇头苦笑,低声道:“马小哥休要怪我,在下非乃指挥使,要说与众人细情,在下问小哥的事情,郎指挥使亦会问。在下却不敢让小哥前去说服之,恐生变故。若有意外,在下日后如何说与家父知晓?小哥且等在下半日,天黑便见分晓。小哥便着人来取回信去。”
说罢,二人互道保重,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