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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武看了看士卒的伤腿,似乎自言自语的说:“如果有石膏就好了,”他当然知道,如果用石膏固定,不出百天,伤腿定会养好。
“阎老医官,我曾遇奇士,传授一固骨妙法,未曾尝试,劳烦老医官与我一起打点,不知老医官意下如何?”
这老医官本就看赵武用细木捆扎伤腿就觉奇妙,又听还有妙法,听赵武有传授之意,瞪大眼睛,忙不迭地说:“小将军尽管吩咐,老朽愿尽薄力。”赵武当下请阎老医官领人去寻石膏,叮嘱要七八斤,并要小石磨一具。阎老医官也不多问,忙回医馆去取。
赵武见老医官出门,站起身对杨吾说:“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这寒冬腊月的,我们要去断山岭,安营扎寨的物件可少不了,你不妨着人在城里采办一些,莫让众士卒冻坏了身子。再看看还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多带些,心里踏实。”杨吾笑道:“小将军放心,人手若是不缺,我便把这襄陵城搬了去。”便转身离去。
阎老医官拿了袋石膏转回来,赵武叫几个老军拿锅煮沸,取出,放凉,研磨得细碎,兑水搅成糊状。让老医官拆了伤腿士卒的夹板,检视骨缝吻合,将伤腿拿布裹好,用石膏在布上涂抹均匀,看看石膏慢慢凝固,再裹几层细布,割了皮甲在外捆扎妥当。
阎老医官想想石膏研末外用,治疗湿疹水火烫伤,疮疡溃后不敛及创伤久不收口,有清热、收敛、生肌的作用,但这般做固骨之物前所未见。顿时生了要向赵武讨教医术的念头,便向赵武施礼道:“老朽还有不情之请,还望小将军成全。”
赵武弯腰回礼,说:“老医官但讲无妨。”
“老朽年已过花甲,身子骨还算硬朗,想追随将军左右,效绵薄之劳,不知可否。”
阎老医官的话,是发至内心的肺腑之言,赵武事先虽说有赚他之意,现在倒也实心实意想请他掌管军中医药,连忙说:“老医官若来军中,赵武和众士卒感激不尽,就请老医官执掌医药,再拨几个士卒随医官听用。”回身换来几个少年,叫抬来县令的小轿,说山路不好走,行军时要抬老医官走。
阎老医官听说要走山路,忙问:“小将军要进山?不知前往何处。”“断山岭。”赵武回答。阎老医官忙摆手说道:“小将军有所不知,今年夏天,一伙贼人占了断山岭,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过往行商无不受其害。”赵武心里一紧,这么快?又有贼人了,真是天下大乱,盗贼蜂涌啊!大宋江山千疮百孔,无药可救。他无奈的摇摇头,到哪儿都有冤家,躲了金兵,又遇土匪。
………….
吃罢午饭,赵武和几员将领说了断山岭的情况,商议着对策。
魏铁生摩拳擦掌,叫着要拿下这伙贼人,夺了断山岭。杨吾不紧不慢的说:“打,一定要打。但对手的情况要摸清,兵法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还是派斥候探探虚实再作计较。”
赵武清楚自己的实力,可战之兵三百四十人,若强攻断山岭,贼人据险而守,不知要损失多少人马。一定要智取,可断山岭不比襄陵城,外人怎么能混进去?看看魏、杨只言片语,小将们并不作声,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发号施令,认定自己一定会带领他们去打胜仗。
赵武不能有一点闪失,不能有一丝犹疑,哪怕自己还不能确定如何去打,怎么才能打赢。他们已经把一切托付给了自己,而自己也就这么点本钱,这就决定了赵武必须要慎之又慎,不能冒险。
“李肃、马元晨,按舆图上的路线,进山探路。”他指着在县衙里故纸堆里翻出的舆图,让二人看好路线。这是熙宁年间襄陵县境舆图,当时乡宁县北部刚划归襄陵,故可以查到至原乡宁县治昌宁镇的路线。
“魏铁生,挑五十身手好的士卒,箭矢每人各带两壶,交与王毅跟我走。你与陈梁带两百士卒护着十匹驮马,驮些金银,走官道奔昌宁……”
赵武沉吟片刻,对着杨吾说:“留下九十士卒与少年队,劳烦老军、钱牧留守襄陵,看护驮队和伤病队。可紧闭城门,遇紧急情况,放火为号,赵武自当回援。山里的贼人除掉后,即刻接大队上山。烦请丁铁匠、阎老医官劝说城里百姓跟我们走,有一技之长的要极力劝说,把能带的都带上。我看有几辆太平车弃在路边,甚是可惜,可将逃走百姓遗弃的物什,拾掇一些,山里用得上。”
……
黄昏里的群山,静谧无声,马蹄得得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一队骑兵,护着十余匹骡马,出现在东边的官道上。骡马驮的袋子沉甸甸的,压得骡马直喘粗气,时不时地打着响喷。骑兵们并不介意骡马的嘶鸣,长长的队伍望着牛王庙走来。
领头的将领看天已暗了下来,便勒住战马,指着官道旁破败的客栈,瓮声叫道:“马小六,去那个客栈看看,有没有干净的院子,让弟兄们好好歇息一宿,再叫些好酒好肉,给弟兄们吃饱了,明个起早赶往昌宁。”
说罢便回头吆喝士卒下马歇息。
“店家,店家…”马小六翻身下马,边走边喊。
“来了!来了,各位军爷,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满脸堆笑,一边说着,一双贼眼四下里乱转。
“先打尖,再住店。好酒好肉多备些,上上下下五十张嘴呢,侍候好了,多会些银两与你,爷爷们驮的可多的是银两,如若招呼不周,便烧了你这店面。”
“马小六,闭上你的鸟嘴!若走漏了军机,老子割了你这鸟头。”
“都尉在上,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马小六点头作揖,回身作势一脚踢向店小二,“还不快去,休要恼了我家都尉,把马都牵进院子,好草好料喂上。”
“马小六,找几个弟兄把袋子卸了,寻僻静房子装了,你等便在里吃睡,好生看管。”
“别介,别介,这粗活哪儿能让军爷动手,小的们愿意效劳,愿意效劳。”店小二献着殷勤。
“不可擅动!”都尉喝道,“马小六,快点,外人不得上手。”
“是,是,小的不动,不动。”店小二尴尬的搓搓手,“小的这就给军爷准备酒肉。”
酒肉饭菜上齐了,五十个士卒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肆意吆喝着,狼吞虎咽,很快便酒足饭饱,醉眼蒙懂,各自回房睡了。
见官军们都睡下,店小二进柜台转到后屋,掩上房门,冲着坐在桌后的黑脸汉子说:“五爷,是银子!满满的二十袋子。”
“你都看清楚了?”黑脸汉子问。
“看清楚了,沉甸甸的,这贼官军碰都不让小的碰一下。趁他们不备,小的摸了一下,是银子。估摸有上万两。”
“恐怕是饷银。他们有多少人马?”
“五十个。”店小二低声回答,“贼官军看的紧呢!把袋子拖进房中,着人吃睡都在房里守着。”
“哼!就凭他们?泥捏的贼官军,银子给了他们,还不糟蹋了这银子。二狗子,赶快进山,报与大王,今夜就劫了这银子。”
“小的遵命。”二狗子赶忙去了。
……
明晃晃的松油火把,将山寨的大厅照得犹如白昼。
黑阎王大刺刺地坐在交椅上,把头向前探着,瞪大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二狗子,“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全是银子?”
“全是银子。”
“有上万两?”
“总共二十袋子,有上万两。”
上万两银子啊!黑阎王呆呆地看着二狗子,心里嘀咕着。
这黑阎王本是高天山上山寨的二大王,因为与大大王言语不合,今年夏天,拉走百十号人上了断山岭,分灶另过。山寨初立,缺东少西,怎奈这山里,人少财薄,频频的打家劫舍,也没捞着什么肥羊,勉强维持山寨的支用和喽啰的吃喝。好歹连拉带扯,蛊惑外乡的饥民凑了两百来号人马。前不久,去襄陵界的山口,截来四五十溃散的官军,裹挟入了伙。寨子里还有几十号绑来的过往行脚商旅,算算也有三百号人马。都张大嘴巴要吃要喝,可这穷乡僻壤地,山寨林立,贼都快比百姓多了,哪儿去找肥羊啊?
想当初在高天山当二大王,大大王让去哪打,就去哪打,劫道掠货,打家劫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运气好的话,掠个俊俏娘们,做几天压寨夫人,好不快活。只怨大大王不让劫官府,捞不着肥羊,说什么贼不与官斗?可哪个官不比民肥?连官老爷家的娘们都比民女水嫩。没好酒没好肉没好女人,这二大王还有什么当头。可现在,嘿嘿,运气来了,贼官军送银子来了。
想到这,黑阎王猛地拍了一掌,叫道:“弟兄们抄家伙,随我下山,杀了这伙贼官军,劫了银子,过个肥年。”
众喽啰嗷嗷叫着,乱哄哄的向外涌。
“慢着,黑叫驴那伙人呢?怎么还没回来?”黑阎王迟疑了一下,停下脚步。今儿个下午,过去一队官军,盔明甲亮,高头大马,兵器优良,黑阎王看着眼馋,让黑叫驴带二十几个喽啰跟在后面,探得今晚歇脚的地界,再带大队喽啰抢了皮甲、马匹,这可是好东西啊!今后打打杀杀用得着。只是,这黑叫驴那伙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黑三爷嘛!一定是没跟上贼官军,顺道去圪台头会那个小寡妇去了。哈哈哈……”众喽啰笑着,嚷着。
这黑叫驴哪样都好,单单迷上了那个小寡妇,有事没事往圪台头跑,也不知那个小寡妇给他吃了什么*。
“那小寡妇功夫了得,把黑三爷弄得神魂颠倒,都嚷着要续弦呢。”喽啰们叫着。
黑阎王再不搭话,带了喽啰往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