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北方有佳人(九)

西南润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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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玉仍旧不为所动。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口中大喝:“啊……”又提剑向刚才那人刺去。

    虽是黑夜,无妄仍能瞧清那人眼中的轻蔑之情。只见他故技重施,又将右脚抬起。无妄见状不好,这一脚下去文玉非筋骨断裂不可。危急之间,无妄猛然一跃,使出一招浮生若梦,瞬间闪出两个分身,一攻抬脚之人,一护文玉身前。

    浮生若梦乃是南山派看家功夫。它以南山内功大衍神功为根基,以阴阳两气为形制,以内力吞吐为要诀,神分气,气化形。是以,习武者内功高低直接决定分身多少。而大衍神功的修炼,犹如小路上山,只能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走上去,丝毫掺不得半点虚假。似有恒道长这般年庚较深,修习时间较长的老者可达到六个分身,而子蒙年纪尚浅,只能达到四个。无妄小小年纪能达到两个分身,已是资质非常之人。

    无妄一身出拳攻向敌人小腹,一身合抱文玉。这招此时用出,当真是险之又险。要知无妄这一下,几乎将背心全部暴露给剩余之敌。

    不出所料,抬脚之人见无妄拳头攻到,立时将脚缩回,同时出掌格挡无妄攻击。只这一个空挡,无妄已将文玉扑倒。两人借势一滚,已出了包围圈。

    岂知,两人还未及起身,原来的包围圈迅速散开,又再度合拢。这一次,却是将文玉和无妄两人都围在中心。

    这一次,对方不给两人喘息之机,同时向圈中心跃起。他们似乎知晓文玉实力较弱,只一人攻向文玉,其余人等均冲无妄而来。

    无妄大喝一声,又使将出浮生若梦,一瞬间,两个衣袂虚渺的瘦小身影立时与七八个敌人乱战在一起。

    无妄心中叫苦:自己初到建康,人生地不熟,并未得罪过谁!这半夜三更的,从哪里冒出这么多高手与自己为难!这趟出门怕是冲撞到哪路鬼神,可谓诸事不顺。且这浮生若梦之分身乃是阴阳二气所化,自己内力修为尚浅,只怕未等敌人把自己打倒,自己也要力竭而死了。

    正想间,只听文玉一声“啊”地悲惨大叫。那叫声由近及远,最后竟是落在孙权神道碑之后。无妄只看见他露在外面的两只脚一动不动。

    无妄不知文玉是死是活,心中又痛又急,不禁大叫:“兄长!”一不留意,其中一名敌人的长剑已从背后破空而来,无妄躲闪不及,长剑自背心穿胸而过。

    无妄眼前一黑,身子摇晃,几乎就要倒在地下。可他心中惦念文玉,兀自强撑一口气,奋力跃出。

    伤口本由长剑堵住,此时一得离开,无妄的鲜血立时像泉涌一般喷射而出。无妄恍惚之下仍出手格挡开面前敌人拳脚,努力向文玉的方向拼过去。

    敌人却不再下杀手,只在他与文玉之间隔起一堵人墙,挡住他去路。无妄向左,人墙也向左;无妄向右,人墙也向右。

    无妄有一种错觉:这些人在等这他自己倒下去!

    可他偏不!他用一只手捂住前胸伤口,另一只手依旧攻向人墙!只是他重伤之余,拳头打出去毫无力度。

    急怒之下,无妄一大口鲜血喷将出来,血沫如珠玉般飞溅到敌人脸上。他再也支持不住,仰脸向后倒去。

    半空中,无妄似乎看到一抹白影从神道碑后翩然而来,然后,他便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无妄使劲儿抬眼去瞧:明眸若水,眉间带愁,不是云荼又是谁!恍惚间,无妄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那人伸手点上无妄伤口周围穴道,血流顿减。

    无妄想:一定是自己流血太多,出现幻觉。云荼姐姐头也不回地走了,她不会回来的。可是眼前这人眉眼低垂、神色哀伤,不是云荼又是谁呢?

    无妄颤抖地提起手臂,想去抚平她眉间忧愁,口中轻声问道:“云荼姐姐,是你么?”

    “嗯……是我。你痛不痛?”那人没有阻拦无妄的手,任由他轻柔地抚上自己眉间。

    那人果真是云荼。她与无妄、文玉分手后,迳直下山而去。只是,她心里总觉空空荡荡。这感受竟是驱走了与自己终日为伴的苦闷之情。她不免对自己说:“把几个小孩子扔在山上总归不大好,我还是将他们送下山吧!”

    一旦下定决心回头,那心情就倍加急切。云荼耐不住一步步走回去,竟是施展轻功一路狂奔,恨不得立刻、马上再见到……到底想见谁,她自己也说不清。

    无妄再见云荼欣喜异常,急切间竟是不停地咳嗽起来,每咳一下,口中便呕出一口黑血。云荼立即伸手点住他云门、紫宫两处穴道,温柔说道:“你别说话,看姐姐给你报仇。”

    云荼将无妄打横抱起,倚放在近旁一棵树下,这才站直身子。只见她转过身来,面向一群蒙面之人,素手一翻,自衣袖中抖出一枚金钗。她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钗尾,凌空虚晃一下,冷冷问道:“你们是一个一个上呢,还是一齐上呢?”

    奇怪的是,那群蒙面人均自站立不动,反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间满是犹豫踌躇。

    云荼回看一眼无妄,见他气息粗重,脸色惨白,身上剑伤虽不再流血,却是神情恍惚凄迷地望着自己,不禁心中一酸。她转回头来,面无表情地朝蒙面之人说道:“若是不想与我交手,便各自留下一条臂膀,下山去罢!”

    她的话说得如此自然,似乎想让对方留下的不是臂膀,而是一绺头发或是一只鞋。

    蒙面人并不答言,均是面露恐惧之色,脚下不约而同地慢慢向后退走。

    云荼口中轻叹一声,望向手中金钗,似是自言自语:“这金钗想不沾染鲜血,怕是不能了。”

    话音未落,一抹快如鬼魅的白色身影轻柔且迅速地飘向蒙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