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玉仙山

李ly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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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来,已到巳时,殊词辛穿好衣服,洗漱完下楼吃东西,妄何看到殊词辛下楼赶紧端好百合粥一蝶小菜过去,浑身上下完全没有半夜喝多了酒的后遗症。

    吃完早餐殊词辛把云牧招呼过去“你们这里有什么地方景色比较特别吗?”

    云牧果然给他介绍了玉仙山。

    传说这片山里埋有上古神玉,神玉得天地灵气化作人形在深山中修行,最终得道成仙,后人为了纪念这位仙人,就把她修行的深山取名玉仙山。

    还为她修了一块石像在山上,上山的路蜿蜒崎岖,两边树木丛生,野草杂乱,见过石碑的人并不多,主要是没什么人愿意上山去,来回脚程快也得一天时间。

    殊词辛听了若有所思点点头,打开随身携带的折扇,悠然出门而去。

    云牧想殊公子只是问问,并没说一定会去,而且他这样子确实不适合上山,而且山上除了杂草就是树木,除了名字特别之外没有任何值得去观赏的价值。。

    然而殊词辛不这样想,他出了客栈,一路打听到山脚下。

    山下树木葱郁,两边是错落有致的梯田,抬头看不到山顶,山脚下只有一条铺满碎石的小路在杂草后面蜿蜒而上,碎石缝隙之处还有些顽强的小草拔地而起,殊词辛游过山玩过水却从未一个人到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一边踱步一边拿折扇在手中敲来敲去,思量着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爬上去看一看,到底何等风采。

    这样想来便撩开两边杂乱的野草,信步走上了去玉仙山上的小路。

    一路走走停停,小路越往上越是深山老林,虫子鸟儿鸣啾啾从四周传到耳朵里,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树木和铺在地上的落叶,有些地方一脚踩下去咯吱咯吱作响。

    殊词辛不知走了多久,眼看还没到山顶,四周虫鸣鸟叫声消失了,静的出奇。

    他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五脏六腑也跟着清新,这里很多大树都十多米高,树干笔直,树叶把阳光遮住大部分,只有一点点斑驳的光影漏下来,地上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有的树干上缠满了藤条,犹如仙境一般。

    远处似乎还有动物跑路的声音,偶尔一只野兔蹿出来,又惊的夺路而逃。

    已经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时辰,但丝毫没有原路返回的怯意。一心想去山顶看看这座玉仙山到底什么真面目,脚下的步伐加快了许多,有些路段其实并没有杂草,有大树的地方小路上除了落叶比较好走。

    忽然头顶响起一声惊雷,刚才还有阳光洒落的树林里此刻变得阴暗无光,殊词辛暗暗道要下大雨了。

    于是更快的向山顶奔去,山路更加崎岖不平,幸亏都由碎石铺地。绕过一个大弯,前面豁然开朗,左边是一块平地,平地上长满野草,有半身人高的样子,旁边是一块石桌,石桌下面还有几张石凳,看样子是很久很久没人用过了,上面除了落叶就是灰尘。

    右边的路比上山的小路略宽一些,不再是碎石铺垫而成,而是很自然形成的山路,殊词辛继续往前走了会儿,眼看天色越来越暗,能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最好。

    轰隆轰隆,一声盖过一声从天而降的雷鸣,乌云盖顶,大雨顷刻就要下来。殊词辛顾不得横长在路边的枝条,快步往前走,走了大概五六百米的山路,前面出现一座石像,听云牧说是玉仙娘娘的石像,殊词辛有意走过去一览风采,却瞧着被风吹雨打这么多年的石像有点眼熟,尤其是脸上轮廓,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是谁。

    石像旁是株高大挺拔,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这株树已不知有多少年,仿佛一位精神抖擞的老人静静地伫立着。

    石像后面不远处盖了一座八角亭,八角亭已经有些年头了,看样子好像随时会塌。殊词辛不敢过去躲雨,怕一时半会塌下来跑都跑不掉。

    大雨忽然倾盆而至。

    殊词辛也顾不上到底会不会塌了,跑过去先避一避,站在八角亭里,看到雨雾朦胧的不远处有一座年代久远的木屋,前面还有台阶,台阶上去是两扇已经破败的大门,殊词辛在大雨中快步奔跑过去,然而还是淋湿了大半身衣裳,跑进屋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四周漏风,所见之处都是蜘蛛结的网,手一挥就有一片蜘蛛网掉下来,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殊词辛找了个不漏雨的墙角席地而坐,听着外面暴雨如注的声音,想到自己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哪里到过这种破烂不堪的地方避雨,不由在心里感叹。

    看着这里破败陈旧的木屋凉亭,好似玉仙娘娘真在这里得道成仙了一般。

    也不知道外面大雨要下多久,看来今天是回不去客栈了。可能还要在这山顶上过夜。

    天色越来越暗,马上天就黑了。他在屋里找了些干柴架在一起,从袖兜里掏出火石,把柴烧着,火烧的很小,淋湿了半身让他觉得有点冷,遂把外面月牙白的袍服脱了下来,只剩里面白色中衣,借着火光,静静聆听着外面的雨声,外面的雨下的真好,不仅下在田野里树林里还下在他的心上,把他的心灵涤荡了一遍又一遍。

    此刻的他没有在京城里的富贵气息,没有在王公贵胄面前的纨绔,也没有在侍从面前的冷漠,心中一片清朗。

    此刻的他白衣黑发,五官分明,平静的眼波里辉映出不断跳动的柴火,有点湿的长发贴在脸上,薄薄的嘴唇因为冷而稍微失色,可能是上山走了太多路,也可能是一路奔跑过来显得疲惫,最后靠着墙壁昏昏睡了过去。

    妄何看着下大雨,看着天黑,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她想起殊词辛还在外面,不知道有没有淋的浑身湿透。云牧也不知道自己随便一说,他就真去了玉仙山,一般人在山脚下都望而生畏。

    只好不停安慰妄何,别急,别急。其实自己也非常着急。

    掌柜先生看到两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也出言安慰“殊公子已经是大人了,自己会保护好自己,咱们就别太操心了,等明早看看这雨会不会停,停了雨他自然就回来了。”

    两人听了先生的话只好作罢。

    妄何把殊词辛的石青藤纹雨丝锦长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上。等他明日一回来就可以换上。

    夜里妄何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嘀嗒嘀嗒,这声音在寂静的午夜听着格外响亮,不过好像没有那么大声势了,明早应该会停雨吧。不知道殊词辛有没有找到避雨的地方,难不成他偷偷溜走了?这个念头一旦在妄何脑子里成型,顿时要把他找到的想法更加强烈,他可是还欠着客栈银子没还。

    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外面已经停了雨,太阳还没露脸出来,妄何洗漱完随便到后厨吃了点东西,顺便揣了个馒头在衣裳里,和云牧阿行打过招呼,走到柜台旁边说“掌柜爷爷,我想去找殊公子,他一夜未归,我有点担心”。

    先生慈眉善目笑笑说“去吧,自己也小心点。”

    妄何一路直奔玉仙山脚下,她从未爬过这座山,不知道到底要多久才能到顶端。

    路上妄何被枝条刮到脸,一边捂着脸一边嘟嘟嚷嚷的骂殊词辛。昨天刚下过大雨的树枝上,树叶上都是水珠,她往树林里一钻就一片哗啦啦的声音,所有雨滴都落在她身上,出门着急帽子也没戴,淋的头发能挤出水来,衣服被树叶上的水滴来回浇了无数次,下过雨的碎石小路并不好走,妄何心急,扑通一声摔在旁边的地上,袖子上,衣裳上沾满泥浆,裤腿划拉一声开了个口子,还好,馒头没有掉出来。

    从清晨走到太阳高照,终于到了转弯的地方,一路上磕磕跘跘,脸也花了,衣服也破了,手也摔破了皮。妄何没注意看石像,一眼就望到远处的八角亭和后面的木屋。八角亭里没有人,她疾步跨上台阶,破旧大门已不用再推,一个闪身就到了里头。

    殊词辛静静地靠在墙壁上,有棱有角的脸庞上双目合拢,只穿一件中衣,旁边还有柴火烧完的灰烬,白色月牙袍扔在一边。

    妄何轻轻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喊了几句“殊公子,殊公子。”见他没回应。顿时有点害怕,一把抱住殊词辛的脖子大哭起来,边哭边晃“殊词辛,殊词辛,你可别死啊,客栈里的银子你还欠着呢。”鼻涕眼泪全擦在殊词辛中衣肩膀上。

    殊词辛睡得好香,被这一折腾显然吓了一跳。只见一个头发散乱,哀嚎痛哭的人抱着自己不停摇晃。

    殊词辛使劲把她扳开。终于看清来人是妄何。

    阳光洒进木屋,屋里渐渐回暖,温柔的春天在这一刻有了新的意义。

    殊词辛做梦也梦不到无忧客栈店小二会爬到这座山上来找自己。

    妄何破涕为笑从衣裳里掏出从店里带来的馒头,递给殊词辛“你饿了吧?给你带来个馒头。快点拿去吃。”

    殊词辛看着狼狈的她,秀气的脸上有几丝血痕,想着应该是被枝丫刮伤的,青灰色衣裳湿透了,袖口上一片泥渍,裤腿破了个洞,想必这趟来山上并不容易,头发被树枝打的乱七八糟。又看看手里的大白馒头,鼻子一酸。

    心里忽然有了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为了掩饰这种情绪,快速从旁边拎起长袍往身上披,长袍还未全干,穿在身上也舒服了很多。

    殊词辛眉眼一扬问了一句“你来这山上干嘛?”

    很显然他不觉得妄何是来找他的。

    “来找你啊。”妄何笑着抬起脸,丝毫不避讳自己到底来干嘛的

    “就是来找你回去。”

    心里想着,还欠着客栈银子不得找你回去吗。

    殊词辛从未吃过馒头,从小锦衣玉食京城富家公子,哪里吃过这种东西,然而妄何殷切的看着他手里的馒头盼着他咬上一口。

    果然,他咬了一口,细嚼慢咽的像在品尝山珍海味。

    然后把馒头扳开,一半递给妄何。

    妄何乐呵呵的接过馒头大口咬下去。

    早晨才随便喝了几口粥,又爬了这么久的山,早饿的前胸贴后背。

    两人一同出了木屋,幽深的山谷之中,升腾着如梦如幻的氤氲之气,绿波翻滚云雾缭绕,精致而婉约地绘成了一副绝美画卷,山林中清幽寂静,偶尔有几声虫鸣,和熙的春风伴着暖阳挥洒在身上,昨日的一场大雨,让脚下的野花野草更加生机勃勃,树叶上,花瓣上滚动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晶莹剔透,好像一个个五光十色的珍珠镶嵌在上面。远处树木葱郁,层峦叠嶂,薄雾飘渺,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

    见此情此景不约而同道了句“真是没白来啊。”

    说完后惊讶之余相视一笑。

    殊词辛想继续到四周看看,昨天的玉仙娘娘石像还没看个仔细,总觉得石像轮廓看着面熟。妄何归心似箭并不想多做停留,一来浑身湿的难受,二来膝盖之处总隐隐作痛。

    边招呼着殊词辛边快步走上回去的小路,殊词辛只得随她一同走上小路,下过雨的小路比昨天更难走,虽然艳阳高照,这茂密的深林中依然水淋淋的,阳光只能漏下点点光斑。

    两人一前一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妄何不解“殊公子,你怎么忽然跑到这山上来了?”

    “想看看就来了”

    言简意赅

    妄何没了话说。

    倒是殊词辛在后面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一直都是穿客栈伙计的衣裳吗?”

    “是啊,一直都这样穿。”

    “没有穿过别的衣裳?”

    “没有,我这衣裳都穿好多年了,现在裤腿破了个大洞,回去叫阿行给我补补还能继续穿。”

    殊词辛想了想“不如,下次我陪你一套衣裳,也算弥补你爬这么高的山来找我。”

    妄何听了不禁停下脚步想确认这句话的真假。殊词辛一个猝不及防撞了上去,妄何身板瘦弱,被这一撞摔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真是乐极生悲。

    她疼的龇牙咧嘴捂着膝盖不敢碰,殊词辛蹲下身把她裤腿卷了起来,膝盖之处一片淤青,好像不是刚才摔得,倒是刚才一摔把这伤势加重了些,殊词辛微微蹙眉,并没起身,只是换了个姿势,轻轻说了声“爬到我背上来。”

    妄何不敢,所以不动。

    殊词辛又说了句“你不是要快点回客栈吗?还在这磨蹭?”

    听到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别扭,双手搂住殊词辛肩膀,小心翼翼的爬上他的后背。

    殊词辛背着妄何好像背了一把骨头在身上,似乎这个人没多少份量,依旧沉稳的向着山下走去。

    妄何摔伤膝盖倒是没多在乎,最关心的还殊词辛刚才说的话,为了确认,只得鼓足勇气再问一次。

    “殊公子,您刚才说会陪我一件衣裳,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殊词辛心里有点想笑,一件衣裳而已,又不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你说话一定要做数。”

    然后把小指头伸到殊词辛脖子边

    “来,拉勾,拉了勾你说的话就不能反悔了。”

    为了让她相信自己的话,殊词辛无奈的伸出小指头和她拉勾。

    殊词辛背着妄何穿过树林,走过落叶铺满的碎石山路,快到山脚下了,妄何执意要下来自己走。

    为了避嫌,殊词辛便把她放了下来,妄何咬咬牙,浑身一哆嗦,装作若无其事的向客栈走去,殊词辛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回到客栈,两人精疲力尽,先生看看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妄何,又看看后面身姿俊逸毫发无损的殊词辛。赶紧招呼阿行云牧过来把妄何扶回房间。

    “殊公子,您自便。”

    房间里阿行云牧一脸匪夷所思

    “妄何,你是不是和殊公子干了一架?发现自己不是对手?”

    “妄何,你是不是掉到山崖下,殊公子把你捞起来的?”

    两人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各种妄何不敌殊公子的情景。

    显而易见,殊公子可能还是妄何的救命恩人。

    妄何不耐烦的把两人弄了出去,好收拾收拾邋遢的一身。

    殊词辛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放在床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