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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后只能藏在小小地窖中,连一本书都没有,漫漫长夜只能和几个严肃冷漠的近卫大眼瞪小眼,王纯实在闲的无聊,看着蜡烛一点点燃烧,最后消失在黑夜里,只觉得无限悲凉。转头时发现景澈如同看稚童一般的眼神看他,王纯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来了,他还是先开了口,“您是怎么发现无情剑客的真实身份的?”
看着王纯一脸期待,景澈理了理衣袖道,“其实很简单,交手的时候在他腰间看见了一块青花玉佩,就确定了的身份。”
“他的眼睛藏不住秘密。”景澈狡黠一笑,表情沉浸的说道。“如果不是因为玉佩他不会输,我赢得不光彩,他那时心绪不宁。”对着幽幽烛火景澈眼中只有无限的遗憾,他甚至在幻想如果无情剑客一心一意是什么样子,他会使出什么剑法,到底有多快......
“那您是怎么知道他在瘟疫一道有所建树的呢?”这一点是最让王纯想不明白的。
“此事说来话长,十年前青州瘟疫你还记得吧?就是简亲王妃主持下治愈的,那时候她身边领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不惧疫病,提着装满药材的竹篮专心致志的给疫病人家分药,他就是幼年的简亲王府世子,我没看清他的脸但是看清了那块代表着他身份的玉佩。”
“殿下赢得没什么不光彩,高手交锋心智坚定是第一,就算是再交手殿下一样会赢。”王纯也是个出色的剑客,对于手中的三尺青锋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现下王纯全明白了,他更加敬佩他的殿下了,希望在他心底重燃,这几天里他决定全心护持着景澈,等待美满的结局。
刺史府衙看似一片平静内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冒充送酒的人毫无踪迹,有良知的官员不愿意再同流合污,上峰甘王爷催的急促命令必须杀死送酒者否则绝不放过。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刺史大人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处理,如果没有甘王爷没有他今天的地位,但是细细推敲他又不敢真的去抓住送酒者,那毕竟是手握三十万大军的镇北王,几夜煎熬之下,青丝中已经夹杂着一丝丝白,若隐若现。
甘王爷并不知道他此刻已经推敲出了真相,如果知道估计他早就身首异处了。谋杀皇子是何等的罪名他不会不知,皇帝再薄情忌惮也容不得一个外人冒犯天威,想想自己年迈的祖母,他的心不由得阵阵颤抖,他可以死但如果祖母因他而身首异处,不得厚葬那就是大不孝。
“那个王爷让你杀的人地位不俗,是个皇子,还是个颇得威望的皇子吧!”老祖母古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刺史无法反驳只能心虚的转移话题,“今日天气冷,祖母怎么穿的这么少,您得多穿些啊!”
老祖母不想和他捉迷藏,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甘王爷是什么人啊?平白无故怎么回提拔你一个小官吏。甘州归治朝廷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皇帝年老若是太子继位他可以继续把控甘州,可如果是镇北王呢。好孩子,这浑水咱们趟不起,别把自己的命全然交到旁人手中,你做的孽不少了。”
看着祖母越说越苦涩的面容,听着祖母苍老了许多的声音,刺史面色越来越沉,直接跪下道,“孙儿已经错了许多了,恐怕无法回头了……”
老祖母无奈的摇摇头,“趁着现在还未酿成大错,回头是岸。岸在眼前只是你不愿回头去看罢了!”
“孙儿求祖母明示。”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他自己已经煎熬不住了,看着遍地灾民和祖母额角平添的灰白,疑虑逐渐在他心底慢慢浮出。
祖母顿时严肃起来,眼神??中露出从未有过的锋利,缓步走到了桌案前轻轻拿起笔开始书写。“即刻扣押甘王府的人,断绝城内和甘王府的一切联系,全力寻找送酒人,开仓放粮,施药赈灾。”
不等他消化完内容祖母已经把纸烧成了灰烬。
他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一旦扣押了甘王爷的人就相当于投靠了镇北王,他拿不准镇北王的性情,不敢保证镇北王这位名彻天下的战神会怎么处置他,他顾不上回祖母的话,呆呆的站在了原处,直到失手打翻了笔架才回过些神,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祖母。
“去跪祠堂吧!没我的命令不得起身。”
转身祖母就离开了正屋,阵阵秋风吹得祖母飘摇凄凉,吹飞了祖母鬓角的白发,铮铮的拐杖声越来越弱。两滴清泪不知不觉间溢出眼眶,他随手抹了抹脸颊,依旧愣在原处看着祖母的身影越来越小。良久才想起祖母的命令,步履缓慢的朝着祠堂走去。
老祖母虽然伤心但还是异常冷静,怕他下不了决心误事,即刻命人封闭府衙扣押甘王府的信使,清点人数准备开仓放粮。无关乎政治立场,就算只是为了简州十万百姓,老祖母也愿与甘王爷血拼到底,她是简州女儿,是这片土地的女儿。
老祖母雷霆之力扣押了所有人后,立刻命人驾车去简亲王府,她要和简亲王商量对策以保一方百姓生命。
“钟河,看好了刺史大人不许他和旁人说话,再有甘王府来的人一律扣押。”老祖母临出发前不放心又交代了一遍。
“瑾尊老夫人命令,我必看好刺史大人。”
钟河是个一根筋的大头兵,是老太太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孩子,病坏了脑子但学武天赋异禀武,把老太太当神一样,平常只听老太太一个人的命令,有他老祖母才能安心的去简亲王府。
“父亲是陛下册封的亲王,和苦受甘王爷挟持,父亲也太软弱了儿子深以为耻。”世子李云齐和父亲爆发了正面冲突。
简亲王急火攻心,一巴掌扇到了云齐的脸上,大骂,“不肖子孙,忤逆父亲该打。”
“父亲随便打,反正儿子的命是父亲给的,父亲随时可以收回去,有您这样不分是非的父亲还不如去死的痛快。”云齐气头上说话不管不顾,横冲直撞,直接把简亲王气倒下了,一口老血喷出吓得管家跌在了地上。
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云齐也吓的不轻,把脉后摸着还算平稳就放心多了,赶紧让人去请郎中,直到看见了郎中的身影,他才牵了一匹马奔出府去。
这边老太太刚要出门就接到了一个坏消息,甘王府的信使被抓后直接服毒自杀,一个都不剩。
“都死了?”老太太被惊到了,语气中带着微微的颤抖。
“是都死了,这都是死士啊!现在死无对证了,怎么办?”侍卫焦急的问道。
老太太定了定神色,走到侍卫身边道,“不慌,是我思虑不周低估了这些歹人。去搜察他们住的屋子,看看有没有线索。”
老太太沉思一下,叫住了侍卫,“慢着,我亲自搜。立刻封府,不准进出。”
只可惜这些死士极其谨慎,屋内并没有搜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无奈之下老太太只得命令保护尸体,保留他们带来的日常用品,封屋。
“都退下吧!”
老太太屏退了丫鬟,在寒风中一步步走向了祠堂,父母早逝含辛茹苦的抚养孙儿,为孙儿求来差事,可孙儿呢却为了钱权罔顾人命,她心中万分悲凉一股冷劲直接扎进了骨头里,冰透了他的心。
云齐骑着快马在城内飞奔,鲜衣怒马的白衣少年面容冷冽,神采熠熠,一把利剑握在手中更显得决绝果断,无人敢拦,任由马蹄扬起道道尘埃。
到了祠堂老太太没有理会孙儿,直接跪在了儿子儿媳的牌位前。刺史见到祖母跪在了晚辈牌位前大为震惊,这乃是乱了礼法,赶紧起身要去扶祖母起来,却被祖母一声吓住。
“跪好了!”祖母的声音严厉又苛刻,他平生仅见,真的被吓到了。只得挺直胸膛,目视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余光也未敢射出。
“是母亲无能,愧对你们的嘱托,愧对简州的父老乡亲们......”祖母对着儿子和儿媳的牌位,泪音点点,穿越时空飘扬而去。
祖母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了自己心头,滴出一滴滴鲜血,无声的滑落进深渊里,可惜刺史并没有真正明白。
“祖母,是孙儿的错,都怪孙儿,可孙儿现在又能怎么办?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了,还不如,还不如...”刺史双目紧闭,一口气说了心中所想,可后面那个词他说不出口了,他心中的防线马上就要塌了。
“你想说破釜沉舟是不是?”
“祖母。孙儿...孙儿...孙儿连累祖母了。”
“你心中还未真正悔改,这畏惧的眼泪不必流了,免得脏了祠堂和祖宗的眼睛。”祖母的严厉中带着一丝嘲讽,最后一声冷哼更是道尽了失望。
“你也太好骗了,一个甘王爷就能把你耍的团团转,那甘王爷和宫中的太后皇后皆为一体,还有个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你呢,你有什么?最后出事了不就是你扛着吗?”祖母的声音中有些心血耗尽的无力,声音哑哑的,明显没了平日的中气。
即使再失望这都是自己的孙儿,祖母还是费尽心力的讲道理,希望能挽救孙儿,这是家族最后的男丁,唯一的希望,即便他做错再多祖母都不忍见到他人头落地。
“开仓放粮!”祖母缓缓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用刀锋贴紧喉咙。“你若是再糊涂下去,祖母就去见你的父亲母亲。”
祖母尽心栽培他,扶持他,想要的从不是他高官厚禄和生活上的荣华富贵,他费尽心机换来的一切正是这把逼近祖母咽喉的利刃,正在一寸寸割断祖孙之间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