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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过一排小竹林,再转入土灰小径便到了丘师傅的住处。
萧云立在门前,竹门半掩半开,瞧见一身短打麻布衣的丘师傅正在用竹子编竹篮,地上晒满用竹匾装着的药草。
萧云推开门,喊了一声:“丘师傅,来给你送裹甜果子啦!”说完一指指着明打手里的一罐果子,自顾自的坐在一旁竹椅上,明打把一罐裹甜果子送进里屋。
丘师傅显然被这强闯的‘猫儿’吓一跳,看清来人时,不禁一笑,“多谢丫头,还记挂我这老头儿,好久没来,耍那?不会是你师叔又让你‘闭关’?”说完进里屋端来一陶碗野枣子,指着让萧云吃。
萧云挽袖插扇,顺手拿起一颗枣子翘嘴吃起,吃完提着椅子拿起枣进里屋,“丘师傅,进来吧,外面尘大。”
明打见他们进屋,垂手行到萧云后边站好。
丘师傅摇摇头,这死丫头,讲究真多。
进了屋,见萧云已经端正坐姿,便也搬椅坐对面,“今日怎么想起来瞧我?别打岔啊,我知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嘻嘻笑了两声后,又拿一颗枣子吃起来,“唉,要我说,还是丘师傅你比师叔更懂我,也罢,如实相告呗,我听说那日有位刘夫人找您解签,她所求何事呀?”
问完摇头甩耳的嘻笑,脸上一片明丽,如室外的红枫叶。
这丫头还真是逢来必求,丘师傅皱着眉头想了想,“可是京都兵部左侍郎家夫人?”
萧云点头。
“也没什么事,只是问此次所求是否平安顺遂?不过我看她所求之签乃下下签,签上所语好似,好似:对了,‘镜花水月一场空’……,当时她听完懵懵不语,所这两日估还在山上祈愿。”丘师傅说完还在沉思中。
萧云嘴上虽还嚼着那枣子,脑里却翻转千万。
“到底所求何事要平安顺遂?边关若有战事,她家也没人上阵,莫非此次募兵不够?兵资不抵?不对,那也是朝廷之事,……难怪捐了那么多添油钱,原来是所求不顺。”
念想之间,头脑晃得厉害,两腮鼓着枣子,百思不得其解。
丘师傅看着这丫头的烦忧,伸脚踏地响,“喂,小丫头,别自寻苦恼,不是你该管之事。”
萧云一笑无奈,是啊,如果不是事关哥哥,不是老爷子所嘱,关她何事?
想了想,拉竹椅往丘师傅边靠,“丘师傅,小姐姐可有消息?最近可曾下山找去,这山上毕竟来往之人不多。”
丘师傅一听,手上一停,怅然若失,“下了几回,没找着,看来有生之年难以相聚啊!”
叹了叹气又说:“当年那人贩子从北边一直拐到京都,据说有好几个孩子都被拐,十年前,我从北边找到这京都,柠儿还是未见,连人贩子都不见了,那年才七岁孩童,难啊!”
萧云似想起什么,手搭下巴说:“可有姐姐画像?英打经常下山,跟官府也熟,打听方便些,若有,可给我一张?”
“有何不可?”说完起身打开木柜抽屉,拿出一手绢包着的画像,抽出一张,放到萧云手上。
萧云打开看纸,纸中泛黄,积年久远,但香味扑鼻,细一闻是桂花香味。
画上女童不过几岁,头上扎着两圆髻,长脸白肤,身材修瘦,右眉毛中有一小粒赤红美痣,衬托着这水灵灵的眼眸,萧云看着看着,像是画上的一个小仙女翠目含笑正在看她。
这小姐姐比自己还大一岁,当年才七岁就被拐,如今也该有十七岁,若还在,说不定已嫁人生子,但愿吧!
萧云合上画像,扶着丘师傅手臂拍了拍,“师傅,您从北边一路过来,不知救治了多少平民百姓,如今在这山上也一样,积良善报,佛祖会保佑姐姐平安无事的。”
丘师傅听完低眸,声音幽幽叹叹的说:“但愿如此吧。”
……………………
小笺表情意,云逸在诗里。
萧云带着明打从西厢房出来,不时摸摸怀里的画像,怕丢了似的,最后干脆拿出来摸了又摸,叹叹气又轻微叠起放好。
明打跟在身后,不时拿小眼斜了斜自己主子的动作,这张旧画像,他家主子弥足珍贵,今日好像跟主子干了一件不错的事,回去又可以跟他们几个夸说炫谈。
萧云回身瞄了一眼明打,有点诧异,今日跟出来到此时一声不吭,有点不可思议,平时都是侃侃而谈。
明打被他看得有点分不清‘对错’,慌乱之时,面仰天,手指直指着天,“公子,这天……天……天色不早。”
“哦?你倒是个机灵的,可惜,办法用错人身上,你以为我不知你在想甚?回去不能把今日之事跟他们几个说。”萧云说完没看天,也没再看他,行在前面。
正殿后方和后厢房之隔有一处兰草丛,虽是秋日,但因路旁有几颗并排的百年大榕树常年遮阴,半人高的兰草发高狠绿,全不给人留‘情意’。
此刻,林逸之躲在这兰草丛中,心里慌张,“今日清河来报,说她出门去西厢房,眼前这路是寺庙从西到东最近的路,不知能否等到她?”想着起身张望,还是不见人影。
旁边的清河静静的扶剑蹲地,这还是第一次跟这爷做这种事,不过,这位爷的终身大事也是他的责任,还是闭口不言,谁叫自己给爷出了这馊主意。
“清河,你说她会不会………”话刚一半,忽看到一熟悉身影过来,林逸之猛闭口低身。
清河忍住不语,小心偷笑。
萧云自行上这榕树小路,总觉得那里不对劲,许是这榕树太高,遮挡了看景物风光,许是自己多想,今日被丘师傅的事……,心神不宁,只能是默默的边走边拿扇玩坠。
刚行到第三棵榕树下,见一小沙弥一身浅灰僧衣直裰,手提一串小佛珠,直向萧云面前行来。
萧云认得他,在山上几年,大家都低头不见抬头见。
见到萧云停下,低头施礼:“阿弥陀佛,萧施主,有人托我把这交给您,”说完从袖口拿出一张小笺,递给萧云,萧云忙伸手接住。
小沙弥又施一礼,转身返回,萧云说了句“多谢,”也回了一礼,打开小笺,看了起来。
身后的明打不敢再‘犯事’,低头安静的杵着。
榕暗语,人愁绪。
逸有万般情谜,秋后戚戚乍起。
任风幽幽寂寂,千种柔情无意。
云绡绡,不知所去。
这笔迹遒劲圆润,方刚有力,一看便知是男子所写。
萧云看完大惊,转身又转身,不放过四周的每个角落,最后眼光落在那草丛,一盯不放。
过一会儿,稍移开秀目,脸上换上平静色,内心却千翻万转,“他几时认出自己的?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原名?难怪自己觉得他似曾相识,莫非真是幼时见过的那位哥哥?”
想着想着把小笺按在自己胸口,似乎心里有千种虫子在扭动,原以为自己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却原来是封在心底某个角落,今日被揪出来,还是觉得疼。
明打觉着不对劲,轻喊一声“公子”。
小笺淡淡的侧柏叶香随风传来,甚是好闻,也温暖了萧云糟杂混乱的心。
萧云笑笑转回脸,定了定心,“没事,走吧,回去苏打该怨你了。”说完提袍拿笺快步走去。
明打跟在身后,觉着那小笺上一定写着什么,跟着公子几年还是了解,公子从不在人前露怯,今日却……
林逸之慢步从草丛中钻出来,刚刚虽然躲在草丛中,但萧云的脸色变化他是瞧清楚了,“真的是你,云绡,原来你在这里,真好!”呢喃自语的说,说完还自嘲的笑着。
“大人,我们刚刚差点被发现?好险。”清河看着他家主子笑了才敢说话。
林逸之看着他,笑意更浓,“你以为我们没被发现?那日林中你不是都说了,她警惕性高,不似一般?她刚走那么急,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揭穿而已。”
清河怎么觉着他家大人好像心情不错,刚刚他为了不被发现,可不敢看萧云,低低的蹲着,不知刚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