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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我站在我家门前时,我却愣住了。
我的家还是那个家,小卖部还是那个小卖部,但是小卖部摊后坐着的人我却根本不认识。
我犹豫了好久,才跑过去问他你是谁,那个中年男人诧异地看着我,然后他说是这家小卖部的老板,我说这不可能,这明明就是我家。
中年男人一听乐了:“丫头,你去打听打听,这里可是我光明正大花钱买下来的,你家?房产证都还在我手里呢。”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有些崩溃,这段时间我经历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回到这里,结果却跑出来一个陌生男人,说我的家变成了他的。我不管不顾就往前冲,我说你给我滚,这就是我家,根本就不是你家!
中年男子看起来并不是脾气很好的那种类型,抬手就想给我一巴掌,我的手却突然被人一拉。
我回头一看,脸都吓白了,竟然是李叔。
李叔看着刘老板说刘老板你误会了,这丫头很久没回来了,所以搞不清楚状况,然后他又看向我,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问我怎么回来了?
我一看到李叔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心里就止不住地哆嗦,我不敢看他,低着头问李叔这是咋回事?那个刘老板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跑我家里来了?
李叔看着我的眼神有些诡异:“纯丫头,走李叔家里去,李叔慢慢给你说。”
“我不去。”我下意识往警察叔叔的身后躲了躲。
李叔这才发现我身边还站着一人,他皱着眉头看了过去问你是哪个。
“我叫古全,这位小妹妹迷路了,我送她回来。”古全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他的言谈举止看上去很有礼貌。
“这样啊…;…;”李叔又看向了我,“那好办噻,我家和纯丫头就是邻居,你既然都送她回来了就走吧,她爸出了点事,这段时间暂时不会回来,我可以让他先住我那儿。我家虽然小是小了点,但是要住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古全叔叔还没说话,我就看到了李婶子。
李婶子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复杂,然后她又瞪了瞪李叔,她说你不要乱说,我家娃儿都快挤不下了,你让纯丫头来挤什么挤?
接着李婶子走近我,摸了摸我的头,她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怎么看上去比以前更瘦了?
我的泪一下就涌了出来,这次流的泪和之前不同,之前的泪都是痛苦或委屈,但是这一次却是高兴。因为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被人关心过了。
我说李婶子我很好,在城里吃得好也住得好,我就是想家了想回来看看。
我知道我撒谎得很明显,不过半年多时间,我长高了十公分,但是我的体重却没有任何变化,班上的同学常常在暗地里嘲笑我是竹竿,而且还是又黄又丑的那种。
李婶子沉默了一下,说你爸之前不是犯了事儿吗,出那么大问题,是需要赔钱的,你爸没钱,法院就把你家这唯一的房产给强制性变卖了,这李老板是从正规渠道买过来的。
我整个人都傻了。我没想到等待我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我被人贩子拐卖,关在地下室的时候,我都没觉得有这样天昏地暗。
很久以后我想起那一瞬间的感觉,我不由得想到,怪不得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没有希望,就不会绝望’。
之后古全问我家到底在哪里,我抿着唇怎么也不愿意回答,李婶子便告诉古全说她虽然不知道我家在哪里,但是却知道我妈叫温容,然后李婶子还塞给了我十块钱,说让我去买点好吃的。
接着古全就把我送到了当地派出所,调取了我的档案。
容姨来的时候,我差点又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
她穿了一身碎花连衣裙,柔顺的头发披在脑后,表情温柔恍若初见。
她把我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地说罗纯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把妈吓坏了,妈差点都去警察局报警了!
容姨说了一堆,然后又拍着我的背,说不管怎么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现在就和妈回家吧,妈给你做好吃的。
看着容姨关切的脸,我却一点都激动不起来,反倒身体僵硬,我不敢想象我跟着她回去之后会被揍多惨,就挣脱了她的怀抱跑到了古全身后:“古全叔叔我不回去。”
我拉着古全叔叔的衣角,生怕他让容姨带我走。
古全看了我一眼,然后眼睛停在我的脸上,我的眼里写满了惊慌失措,他似是愣了愣,接着这才皱眉看向容姨:“这孩子怎么这么怕你?”
容姨一听,眼泪就掉下来了,她一边抹泪一边说:“这都怪我。从小这孩子就不在我跟前呆着,而是跟着他爸过,他爸不是犯了事儿被关起来了吗?所以她就跟了我。之前这孩子跟他爸时养成了许多坏习惯,我偶尔会教育她,这孩子敏感、自尊心强,不仅不认我当妈,而且还离家出走了…;…;”
我听到容姨的话,吓得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容姨好恐怖,甚至比我遇到的刀哥和熊老六都恐怖。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容姨,只一个劲儿地缩头:“古全叔叔,不是这样的,你…;…;你不要送我走!”
古全看了看容姨,再看了看我,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容姨。
后来想想也是,都说虎毒不食子、虎毒不食子,他又怎么会想到,我在我亲妈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呢?
容姨把我拉上车之后,脸就立刻垮了下来。
古全也是城里人,他的车就跟在我们后面,所以容姨现在不敢对我出手,而是冷冷看着我说小贱人你怎么还活着?你既然跑了,那你怎么不去死?
我咬着唇还了一句,我说容姨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你不要把我带回去吧,我不想跟你回去。
容姨说你以为我想带你这个小贱人回去,如果不是你那混蛋老子答应我…;…;
说到这里,容姨就没继续说了,她看向窗外狠狠道:“小贱人,待会儿回去,看我不打死你!”
我看着小车内视镜里容姨的脸,默默擦了一把眼泪。
我是被德叔拖进他家家门的。
因为我一下车就想跑,我总觉得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如果错过,我就再也跑不掉了。
不过这最后的机会我也没抓住,德叔速度比我快多了,直接跑过来扇了我一巴掌,然后拖着我就往楼上走,如果碰到路人他就说我家这孩子不懂事,竟然离家出走,你们说该不该打?
路人都点头,甚至连同情的眼神都不给我了,他们都觉得离家出走就该被狠揍,可却没有一个人思考我离家出走的原因。
德叔把我拖进家门之后,就去阳台找了个衣架,接着就往我身上抽,站在一旁的容姨偶尔过来踹我一脚,边踹边问我小贱人你还跑不跑?
刚开始我还倔,咬着牙也要说只要逮着机会我就跑。
到了后来我也不敢倔了,我哭着对他们求饶,说不要打我了,我再也不敢跑了。
因为我发现,我越倔,德叔抽我抽得越凶。还因为容姨说了一句话——
容姨说:“小贱人,你觉得你能跑到哪里去?你瞧瞧你这次,跑出去了警察还不是又把你送了回来?”
容姨的话让我彻底失去了逃跑的念头。
我想到那漆黑的地下室,我想容姨的家再怎么不好,也比那地下室强,至少我不用担心有人跑来压我。
我想,就算我要逃跑,我也得自己攒够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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