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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联想起近日来的日夜忧心,陈母不禁悲从中来,这才多少时日,他们陈家就被人如此欺凌了。
“娘……”清嘉见陈母脸色不好,有些担心,不由得惶惶然,解释道:“我跟那个……什么都没发生的!”
清嘉生害怕陈母误会了什么,忧心的要命,简直是语无伦次,急道:“真的,我一个手指头也没让他碰过!若非如此,我怎的有脸面回来见您呢,娘,请您相信我……”
陈母见她满脸惊慌也是心乱如麻,叹道:“我并没有怀疑你什么,你是个好孩子,我自然是清楚的。只是他晋阳侯府欺人太甚,这口气着实让我难以下咽!”
若不是陈家蒙冤,哪里轮得到他傅家撒野,堂堂国公府的少夫人岂能这般任人折辱!
一时间也是心意难平,陈母连连咳嗽,清嘉连忙安抚端来汤药伺候服下,这一折腾便又是半宿,清嘉一整天都没吃什么,又累又困,见陈母休息了自己也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陈母就看见清嘉枕着双臂沉睡的模样,呼吸平稳绵长,纤长的睫毛安静的铺在眼睑下,乖巧得很。只是眼下一团乌青,昭示着前一日的疲累,陈母在心中轻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倒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认命。
自古聪慧减福寿,从来薄命送倾城。
倾国倾城的容貌纵然是上天赐予的恩德,但却也往往带着致命的灾祸。要不怎么能说红颜祸水,乱世妖姬呢。
清嘉的姿容如此出众,这般小的年纪就已经惹下这么大的风波,虽然也知道这并不是她的错,但天降异色终归是不祥的。
陈家已经足够坎坷,真不晓得她究竟是福是祸。
外面响起了鸡鸣声,清嘉惊醒,一动却发现半个身子的麻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的,腰酸背痛,但她却也顾不得许多,毕竟陈母已经在张大娘家叨扰许久,如今她回来自然是要接回家服侍的。
这不,刚用了早饭清嘉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打扫家里,清洗衣物,摘菜做饭,家中的小白狗见主人回来了兴奋的不行,汪汪的绕在脚边打转,亲热的不行。清嘉见了也很是欢喜,把它抱起来颠了颠,唔,又重了不少呢!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跟以前一样,平静安逸,忙碌充实。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清嘉每天做完事情,晚上就会在院子里乘凉,山上的桃子已经成熟了,果子不太大长得也不好看,但是搁在井水里洗了洗,咬一口竟然也意外的清甜。
有些时候没有食欲,吃上几个倒也管饱。
自从上次出事之后,清嘉也不敢乱出门了,顶多就去隔壁串串门但也很快就回,日子着实有点百无聊赖。
陈母见她整日没什么精神便笑了,道:“云昭的书房里不是还留有那么些书吗,你若是无聊可以看看,权当做解闷好了。”
清嘉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道:“那些书我好多都看不明白啊……”
陈巘走之前没能把字教她认全,好多的典故也未有说明,所以书中的很多东西她都一知半解,看起来着实费劲儿的很。
这哪里是解闷,简直就是催眠啊!
这话清嘉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自然是不敢说的,陈母见她苦着脸撑不住笑了,道:“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便拿来问我吧,左右我整日躺在床上也无事,倒是许久不曾观书阅典了。”
清嘉笑眯眯的点头,乐不可支的模样。
果然,清嘉在闲暇之余又开始看书习字了,陈巘留下的书很多,她不喜欢看些圣贤之书,索性话本小说什么的也不少,诗词歌赋更是占了一大半,清嘉看的津津有味。
陆清宇饱读诗书,精通歌赋给清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一直都羡慕的很,所以自己看这些的时候也分外认真。
当然,练字也没有落下,平素无事的时候她会给陈巘写信,一月寄出去一封,但往往却是这封都还没寄出去,下个月的就已经写好。
清嘉天真的安慰自己,这封可以下个月寄,这封可以下下个月寄……
如此以往,家中的信件堆积成了一座小山,清嘉坐在床上看着这些上面留有他名字的信封发呆。
看,纵然笔墨可以传情,但却怎能诉尽相思。
你离开的这些时日,我却像是已经过了一生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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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之间或许真有某些奇异的牵扯,纵然是相隔千里也能彼此感应。
云城中,双方对战的局势已然严峻,那一日收到了清嘉的来信,他拆开细细的看了,在普通不过的家书而已却让陈巘心中百转千回。
反复看了几次,直到内容都铭记心里,他才提笔回信,写完之后火速交予信差,冥冥中他已经感觉到大战即将来临,这封信送出去之后很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华都与云城之间的联系都要受到阻碍。
战火去请,夺人性命。
他不怕死,但却放心不下她与母亲,所以一夜未睡,写下整整万余字,删删改改,聚不成文,既要讲清楚当前局势但又不能像吓坏了她,着实不易。
毕竟,他的嘉嘉胆子很小很小。
光是想到她慌张忧惧但却无人可依的样子,他的心就疼得厉害。
果然,不能想太多。
晨光微显,他赶在书信传递官离开之前把信送了出去。
号角声起,烽火肆虐,血肉与刀枪铸就的战争终于开始了!
严朝圣元三十四年七月二十八日清晨,夷族大举进攻云城,云城守军奋起抵抗,威武将军刘秉雄率三万将士出城迎战,双方交战于杨柳坡,势均力敌,战事颇为激烈。
陈巘所在的天机营为步兵先头部队,紧随在骁骑营之后,与夷族的精锐正面相遇。
双方厮杀的场面极为凶险残酷,陈巘陷于乱军之中,所见之处竟是尸骨成堆,血流成河,很多初上战场的汉子都不禁胆怯,心生退意。
陈巘心知此状况不妙,一旦有人溃逃必然导致军心打乱,不由得冲身边的人大喊:“大家快围成圈!”
敌方的人数已经略多己方,这时候需要收缩兵力,一旦被各个击破情势就再难逆转。
周围的兵士听了连忙抱团,免去了腹背受敌的危险,不由得士气一振,好在西面的场面已经控制住,援兵逐渐向这边引来,陈巘此时已然知道此战将胜,心中倒有了几分淡定。
那些夷族蛮子眼见将要战败,不由得杀红了眼,一个个均是不要命的杀过来,只攻不守,有种玉石俱焚的劲头。
陈巘堪堪闪过迎面而来的长矛,手中长枪一抖枪头就没入了对方的胸口,刚一抽出枪头身后的骑兵便已经挥舞着大刀朝他的背部砍来,他回手用长枪一挡,只是烈马狂野,气势万钧,刀枪相接的瞬间,陈巘承受了全部的冲力,霎时虎口瞬裂,长枪脱手,人也被震开数米,他就势在地上翻了几下缓冲了气劲,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见那马蹄高高扬起,若是落在身上定然没命,来不及多想顺手摸起几粒卵石,向战马掷去,正中马眼,登时一声凄厉的马鸣响起,瞬间马蹄失了控制,他拾起散落一旁的长枪,趁此时机,一枪将马上骑兵挑下,不及对方还手就已经一枪封喉。
他已然记不清楚自己杀了多少人,只觉得手起刀落间性命就此终结,鲜血淋漓,尸骨累累,宛如人间炼狱,让人见了不禁胆战心惊。
第一次见到这样血腥残暴的场面,他表现的完全不像是一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新人,淡定坚毅,出手果决。
战斗接近尾声,他的周围已经堆满了夷族士兵的尸体,夷族已经开始溃败,收兵的号角声也适时的响起,预示着这场战斗的结束。
威武将军已经回城,站在城楼上见他宛如地狱中嗜血的修罗一般,不由得心中赞赏,他果然没有看错,此人确实是个良将之才。
有勇有谋,功夫了得,可不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么?
鸣金收兵,此战守军大胜。
虽然战果颇丰,但战况却十分惨烈,三万将士全体伤亡过半,天机营伤亡三分之一。
伤兵也不再少数,重伤的士兵经过抢救后会被连夜送去临城养伤,轻伤的士兵则是经过简单的包扎后就回营休息,到处都是伤病员们痛苦的呻吟声,挣扎的身影更是随处可见。
陈巘只有些皮肉伤并无大碍,跟军医要了些简单的伤药便离开了,倒也不愿去给人忙中添乱,回营的时候正好碰上李达,只见他脸色青白,脚步虚浮,萎靡不振的模样。
陈巘在他身后见他魂不守舍,叫他也不应答便上前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谁知他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整个人都震颤了一下:“呀——”
转身一见是陈巘,表情才从惊惧转为释然,但仍旧惊魂未定,陈巘见状不由蹙眉:“你这是怎么了?”
李达像是被瞬间抽动了力气一般,见四下无人注意这才一屁股坐在草垛上,看着陈巘不由得苦笑,呐呐道:“刚才我们营被派去打扫战场……”
陈巘也不答话,只是安静的听他诉说。
“……一个大坑,全部都被扔进去,到处都是鲜血地上的土都被浸的像是下过雨一般,断肢残骸,触目惊心。”
“今早上还跟他说笑,才多少工夫这人就没了……”
“……我以前也料想过战场凶险,但却也没想到竟是这般阴森可怖,活生生的人啊,弹指之间就在眼前消失了。”
李达说话时快时慢,完全不似平时的风格,陈巘也知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凄烈的场面一时间有些恐惧,倒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毕竟,自从他们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就早已经不能回头。
一切大致安定下来的时候,经历过这场战斗却还活下来的人,按照旧历就该是论功行赏了。
骁骑营的营长在此次战斗中牺牲了,威武将军将天机营的营长调至骁骑营为营长,天机营的副营长升为营长,陈巘升为天机营副营长。
一时间,聚众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