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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巘此次伤的极重,那只小小的劲弩竟是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胸口,无论精神意志如何强大,但终归都是血肉之躯,这边刚被接应入了军医营他便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几乎全军得力的军医全都赶了过来,整个营帐乱成一团,那些个正在等待治疗的伤病们见陈巘如此重伤也俱是一惊,不敢打扰军医们施救,这便均是忍着痛,三三两两的搀扶着一起出了大营。
外面几乎围满了陈巘手下的亲信将领,除去先锋部队正在前方与倭寇作最后的了结,其余的几乎全部就位。
后来的见了熟人便问:“怎么了?大将军可还好?”
再看兄弟们一个个都熬红了眼睛,这心又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凉了个彻底。
只见军医营中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那血水更是一盆盆的往外端,让人见了无不触目惊心。
李林算是他们之中比较镇定的,但此刻也是急的到处乱窜,生害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无法想象,若是陈巘殁了那军中会乱成什么样子。
群龙无首,天下大乱。
军医们的神色比之前那一次都还要凝重严肃,这不是陈巘第一次受伤,早些年一路擢升路上,他没有少在战场上带兵杀敌,浑身上下的伤痕不计其数,但都没有过这样危急性命的时候。
不,准确的说来是已经到了最危险紧要的时候了。
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承认,这样严重的伤势,已经大大的超过了军营之内简单的治疗用药所能承受的范围。
劲弩射中了他的胸口,在距离心脏只有咫尺的地方,若要是再偏分毫,那便是神仙无救。
可纵使如此,那也情况也不容小觑。
那支弩险险的没入了他的胸腔,虽暂时未伤及心脏,但却因为伤处特殊,流血不止而使得救治难度增大。
军医们小心翼翼的剪开他胸前的铠甲便见到了那胸口处血肉模糊之处那支弩堪堪没入胸口,鲜血不断的从那个小小的洞口溢出,他的脸色也逐渐由苍白转为青灰,不见一丝血色。
眼下最最紧要的便是及时取出那支要命的弓弩,再缝合止血,如若不然,失血过多便会力衰气尽而亡。
他们取出十分锋利的小刀,放置在火上烤了烤,这才全神贯注的将陈巘的伤处划开,每一下都是万分的小心翼翼,力道拿捏不敢有丝毫的出错。
终于,军医们瞧见了那只几乎将陈巘命都要去的劲弩的尾部冒出了头,大家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赶紧拿来小镊子钳住根部手部缓慢发力,正要将这弓弩移出陈巘的胸口。
不料,已然半昏半醒的陈巘却因此,身体一震,紧接着便是更多鲜血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惊得持刀的军医连连住了手。
“不好,这劲弩的头部处有倒钩!”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若是如此,那就不能强制用外力将其取出,如若不然,那倒钩就会死死的陷进皮肉之中,难以拔出。
更何况那是距离心脏只有微尺之地,只要稍微有任何一点差池,那倒钩就很容易移位,若是碰到了心脏,那……
莫说如此,纵然是其他不伤性命的地方那也是疼痛难当,十分受罪的。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被难住了。
不由暗恨,这些海寇们果真阴狠狡猾的很,竟能想出这样恶毒的法子杀人,真是使人防不胜防。
军医们面面相觑,均是拿不定主意。
他们都是随军多年的老军医,外伤经验十分丰富,但这样要命的情况还是遇到的不多,再加上伤者身份如此特殊,更是踟蹰着不敢妄自动手。
陈巘在军中的绝对统治,让所有人都对他从内心深处信任敬仰,若是其他人或许还能更冷静理智一点,但如果伤者是他那就不免有几分迟疑。
这一刀下去生死两判,若是结果与预期相反,那谁能承担这样的责任?
姑且先不说朝廷怪罪于否,单是军中的怒气就没办法平息啊。
陈巘在军中崇拜者众多,谁也不能知道如果事态不受控制,那会造成什么后果。
正当大家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小学徒跑了进来,道:“何,何大夫采买回来了!”
众军医大喜:“那还不快快请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连这点眼色也没有!”
老军医恨铁不成钢,大骂小徒弟的心思不够通透。
小军医委委屈屈道:“方大夫得了消息就赶过来了,我只是跑得急了些好回来报信……”
话还没说话,营帐就被撩开。
众人皆是喜道:“应元快来,大将军中了倭寇们的暗算,伤势危急的很,你快来看看!”
何应元赶紧过来,这刚一放下药箱便将手洗净,细细的查看了陈巘的伤情,神色越来越凝重:“倒钩……”
军医们也面有难色:“是啊,若是强行拔出,那定然扩大受伤面积,一旦有个差池划破了重要的血管,那后果不堪设想,这离心脏实在太近了啊……”
何应元是随孙忠亭一起过来的,在所有的军医中年纪最小,但医术却是不差,虽然经验不如这些从军十多年的老大夫丰富,但胜在判断精准,下手够稳,所有解决过不少十分凶险的伤症,鲜少失手。
只是现在……
何应元心情颇有几分沉重,数年之间,他曾与陈巘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他的娶亲之日,他与清嘉携手而来,那清俊风流的模样,他至今都还记得,与清嘉站在一起,宛如璧人,让人艳羡不已。
可是如今,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小县大夫,而他也已经官拜大将军,所有的岁月时光都恍然如世,物是人非之感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叹了一口气,如此一遭,他竟然也有几分胆怯,难以下手。
“应元?”
何应元看着众人,道:“位置太危险,不能强行动手。”
他下的定论与众人无异,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只是,若是不能及时将弓弩取出,那就任由血这么流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不是心脏等要命的部位,但是血流不止那也是要死人的。
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罢了。
可陈巘是何等身份,若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在场所有人都难辞其咎。
此时,何应元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匆匆的奔出了军医营朝着自己居住的大帐跑去,那速度之快让人咋舌,路上不是有士兵注目,他推开所有挡住自己去路的人:“闪开,快些闪开!”
这样一路奔回大帐,他翻箱倒柜的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
一个竹编瓷瓶映入眼帘,何应元当下心中一松,赶紧拔开了瓶塞,一股子药物浓烈的清香扑鼻而立,让人精神一震。
“药效还在……”他喃喃道:“……嘉嘉,若是有用,那也算物归原主了。“
说罢,他拿起药瓶又回答了军医营,那些老军医们见他去而复返不由吃惊。
何应元无心解释,行至陈巘跟前,小心的用棉布擦去他胸前的血污,再拔开瓶塞将瓶中的药粉小心的倒入了他胸口的伤处。
只见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药粉才刚一没入伤口便融入了血肉之中,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伤口处刚刚还在泊泊的流血,此刻却像是被人妥善的缝合了一般,出血量明显减小。何应元再倒了一点药粉,这次还是刚才一样,几乎来不及看清楚药粉的样子就被融入了血液之中,这次效果更是明显,血竟是渐渐的止住了!
在场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一时无语,看向何应元手中药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肃穆了起来。
这是什么神奇的仙药不成?
这样严重的伤势竟然连缝合都不必就将流血之势止住了!?
实在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大家惊讶了一会儿,有人纠结再三,道:“这就行了?”
何应元闻言摇头:“当然不是。”
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那弓弩都还在身体里,不取出来,终归是个隐患。
众人也均是点头,是啊,这只是解决了暂时的危急罢了,还有最重要的没有解决啊。
如何将那带有倒钩的弓弩从陈巘的胸口处取出才是紧要的。
只是……
没有万全之策任谁也不敢轻易动手。
“若是应元你都无法处理,那岂不是无人可……”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但字字诛心,让在场之人无不为之一惧。
不想何应元却冷静了许多,缓缓摇头,一字一顿,道:“不,还有一个人或许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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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嘉此刻丝毫不知道陈巘的危急情况,最近她心情挺好,华都之中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总算是停歇了一阵子,越来越少。
现在绝大部分人的耳目都被方侍郎家的丑闻吸引了去,原因在于前段时间爆出来侍郎夫人的种种丑事。
那内容真是不堪入目,骇人听闻。
在这华都之中顿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这些豪门太太们也不管自己心中有没有鬼,手上是不是干净,但都无一例外的冷眼旁观的看热闹,幸灾乐祸之余还不由要感叹一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这日,清嘉府上迎来了几个前来串门的夫人,这一进门就是眉开眼笑,拉着清嘉各种套近乎姑且不提,不过三言两语便将话题绕到了方家上面。
“哎呦,妾身也是前几日刚听说的,真没想到平日里那样端庄和蔼之人竟会做出如此肮脏卑鄙,心狠手辣之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说话的正是翰林院大学士吴东阳的妻子,只见她此刻眉眼带笑,言语之间虽是感慨万千,但眼神中却并无惋惜之色。
她与石云珠素来不睦,如今石云珠有难,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可不是嘛,上一次在夫人府上我就瞧她不过眼,还是夫人口齿伶俐,让她没能讨到巧,可别提让我们看了多痛快了。”
这位是殿阁大学士的继室,乃是顾修槐的嫡亲妹妹也就是顾琰的亲姑姑,所以一直以来便与清嘉府上走的比较近,说起来也是位心直口快的主,清嘉还是颇喜欢跟她们一起闲聊。
说这话的功夫,奶娘将睡醒了的陈熙抱了过来,哭声之大,老远就能听见。
“夫人,世子醒了,正吵着要找您呢。”
清嘉赶紧从奶娘手中接过嗷啕大哭的儿子,拍着他的背,连声哄着,说来也怪,这孩子是个谁也不依的主儿,但是一到了清嘉怀中就马上安分下来。
但小手不停的在清嘉胸前划拉,惹得清嘉一阵轻笑:“怎么,刚才乳娘没有将你喂饱么,怎生的这般好吃,以后该不会长成一个小胖子吧。”
一旁坐着的两位夫人不由捂嘴轻笑,道:“夫人说笑,在华都是找不出比夫人和将军容貌更出色的人了,若是以后小世子也定然是个玉树临风,绝世风流的人物呢。”
没有母亲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清嘉也是如此这便笑的更开心了。
她整日也不做别的满脑子就想着怎么打扮陈熙,这小小的孩子每天就被他娘亲折腾,性子十分乖巧,不哭不闹,让人看了打心底喜欢。
清嘉送走两位夫人后,抱着儿子,正想着带他在院子里走走却见管家匆匆走来,脚步凌乱,神色凝重。
后面跟着的是一位将领样的人物,见了清嘉便是抱拳道:“见过夫人——”
话音未落便呈上来一封信,清嘉心头一凛,将孩子让管家抱着,这才赶紧拆开来看。
字迹不是陈巘的,但内容却让她不由浑身一颤。
片刻之后,信纸从清嘉指尖滑落。
脑海中一片空白,她险些有点站不住脚。
“夫人……?”
管家面上也是一片惊疑之色,清嘉却缓缓抬头却是对那等候在一边的将领道:“……我知道了,你们一路奔波也是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清楚。”
那将领面上虽也是焦急,但还是行礼之后未有多话就离开了。
“夫人,你这是要……”
管家还一头雾水,但清嘉却没时间解释了。
“陈管家,将军重伤,命在旦夕,我必须前往东南,你让人掩护我出城。”
陈管家:“……”
清嘉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是心乱如麻,但理智尚在,尤自冷静道:“还有熙儿,他身子娇弱,我不在的时候,你平日里多注意些。”
管家低头,郑重的应下。
……
清嘉没有回答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静室,那里存放在她所有的医书手札,还有调配的药物。
她飞快的挑出了自己要的东西然后迅速的打包好,这时春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按她的吩咐打包好的行李。
清嘉见她过来,静静的看了她片刻。
春红战战兢兢:“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清嘉这才郑重其事道:“春红,从今天开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就是将军夫人,明白么?”
春红:“!!!”(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